微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他的原配 > 16、第 16 章
    听了丁父的话,丁焕花安了心。

    *

    东京城有一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等开放的日子一来,相国寺就成了个热热闹闹的大集。届时可谓万姓贸易,人济济一堂,车马辐辏,熙熙攘攘。

    今日正逢李燕庸休沐。

    蔺照雪和他来了正在开放的相国寺。

    相国寺四周有四条巷子长街,绕过这四条长街,蔺照雪和李燕庸就到了如今门庭若市的相国寺。

    相国寺在山上,得进大三门才算进了这相国寺的集市。

    大三门,也就是相国寺的山门。

    进了这大三门,首先第一区,就是是带着自家飞禽走兽来交易的。什么猫犬,那也是数不胜数:

    像犬类,有着通身墨色的墨玉螭,还有顺身白毛的霜花鹞,甚至有头是黑的身是白的的蓦空贵。

    再是猫类。猫,在如今朝代不再专用于捕鼠,部分猫作为广大民众陪着的伴存在。

    拟物的名,什么金被银床、乌云盖雪,再比如什么狸花、白老、雪姑……这都有。

    最受喜爱的是狮猫,毛发长,生得美,那当然价格也会高得吓人。

    相传秦桧的孙女丢了只狮猫,都出动整个临安府帮着寻找。

    往前一直走。

    除了这小宠,还有各类“猫鱼、猫窝、卖猫儿,改猫儿”的小摊子。

    蔺照雪性子外放,左瞧瞧右瞧瞧,时不时还拍拍李燕庸的肩膀。

    蔺照雪眼睛都直了:“我的甜蜜饯儿们!给娘子我好好亲亲!”

    “李燕庸!!快快快,快过来,好有意思的小猫狗!!!”

    蔺照雪看他不说话,问:“你就没个喜欢的?”

    李燕庸:“不都一个样?”

    蔺照雪困惑了,指着黑猫白猫:“一个样?”

    李燕庸木着一张死人脸:

    “都有一个比人小的头,和矮脚桌头一样的四只爪子。”

    李燕庸很明显不是个外放的性子,也不想多说话。

    蔺照雪说什么,也都只是点头。

    直到蔺照雪随口说了句:

    “这么可爱,都让人想养哈哈。”

    一句戏言。

    李燕庸才来了点情绪,皱眉打断:

    “不要。你养得活宠物吗?”

    蔺照雪搭话的热络,就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

    她曾经手里头,确实养死过一只小鼠。

    那日,是原本压得特别死的笼子,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导致那只鼠跑出笼子。

    出了笼子后,用两个大牙齿把李燕庸的整个博古架都啃出一个个小洞,这倒没什么,可最主要的是李燕庸的书也都被啃了个干净。

    李燕庸本身便不是很喜欢她养宠,觉着没有必要,书一被啃,他更是满头黑线。

    鼠也被个下人不注意,给踩死了。

    后面一查,是舅父干的,把笼子打开了。

    蔺照雪是个闺秀,鼠死那日,看到鼠扁扁的尸身,唇角发白,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有血。

    自此决定不再养宠。

    今日,她本身也就没想养猫狗。

    被李燕庸直白一说,蔺照雪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没再说话,没再叽叽喳喳。

    而是独自一个人,往大相国寺集会的更深处走去。

    李燕庸看着她落寞的身影,并没有说什么,抬脚跟了过去。

    除却大三门,便是第二第三道门。

    这大三门后是飞禽走兽奇珍异宝,而第二三道门,便是这生活什物,不过蔺照雪都没什么兴趣。

    相国寺集会有不同区域。

    蔺照雪跨过这些门,便来到了大殿的左右回廊,这里都是尼姑在卖姑娘们的用具。

    其中,不乏卖首饰的。

    比如什么金球簪,花瓶簪,金臂钏,还有卖胭脂水粉牡丹花纹铜镜的摊子。

    蔺照雪审美好。曾经可谓出宴会,便会被问簪子衣裳妆容形制的“领衔人”。

    簪子衣裳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但胭脂水粉倒是可以选一些,于是沉浸着挑了起来。

    可一直沉默的李燕庸,却莫名其妙上前,拿了一个奇葩鲜亮颜色的胭脂,递到了蔺照雪跟前。

    蔺照雪歪头:“给我这个做什么?”

    李燕庸的金口,难得心平气和吐出两个字:“好看。”

    蔺照雪看着胭脂足以闪瞎人眼的亮闪闪粉色,沉默了。

    蔺照雪觉着他就是故意的。

    自然想到灯会那日,他给丁焕花选的胭脂。

    加上今日被李燕庸戳到痛处,憋着火气,原来敏感爱吃醋的脾气,有点上来了:

    “你为什么给丁焕花选衬她的紫色?给我就这么难搭配的亮粉色,是不是就随便挑了一个搪塞?”

    李燕庸并不会接受她莫名其妙的情绪,只睨她:

    “我对她更熟悉,她用的紫色多,更适合。”

    蔺照雪一梗。

    李燕庸没再多言,只是把胭脂盒往她手里一放,兀自付了钱,便径直往前走。

    蔺照雪觉着特别的心凉,气得眼泪都要出来。

    她就不应该问。

    步伐停在原地不动了好久。

    已经走远的李燕庸,却在此时突然冷不丁地道:

    “我院子里的花,没有紫色。四季常开的,只有粉色。”

    “是你栽的。我没动过,粉色挺好看的。”

    蔺照雪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但脑光一闪。

    所以,李燕庸的意思是,给丁焕花紫色的胭脂,是因为丁焕花用的多。他就随手选了,而不是他喜欢。

    但送给她的,是他喜欢的颜色?

    蔺照雪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跟了过去。

    李燕庸看她跟上,低头看比他矮半个头的蔺照雪,声音平静:“还难受吗?”

    蔺照雪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之所以给她挑胭脂,是因为知道方才看猫狗时,说的那句“你养得活吗”伤到她了。

    他,在道歉?

    蔺照雪快快摇头。

    其实只要他有心哄她,她就不气了。

    *

    李燕庸原本以为,蔺照雪今日出来,会带着他一起去相国寺北边那一条小甜水巷。

    那条街道全是卖些茶点和小饭馆的,蔺照雪喜欢吃这些小玩意。

    可谁料蔺照雪却对他道:“天色已晚,郎君,不若我们回家吃?”

    蔺照雪看出了李燕庸的愣神。

    她神神秘秘地一路把李燕庸拉到了自己院的小厨房里。

    李燕庸看她有条不紊地系上围裙围袄,绑上银索攀脖,一头柔顺的头发用红带子围起来,露出纤白的脖颈。

    李燕庸:“你在做什么?”

    蔺照雪摊手耸肩:“这是厨娘的打扮,我要做饭。”

    李燕庸叹了口气,扶额:

    “你会做?”

    “别胡闹了。”

    蔺照雪才想让他别瞧不起她,可旋即,李燕庸就自己拿了个厨娘用的围裙围袄,娴熟地给他自己套身上了。

    还把袖子挽起来,露出有玉白,却并不纤细的壮实手臂。

    这手臂接过蔺照雪死活翻不动的,像深深扎根的老粗树桩一般宽重的锅。他却轻而易举地掂了掂。

    让人不禁感慨,文官单手挑大虫,真不是吹的。

    李燕庸边有条不紊地洗菜,调味,起锅,边道:

    “你不会,我来吧。”

    这动作,一看便是做菜的好手。

    是的,李燕庸说话,确实让人觉着爹味满满,往那一坐就是诵经的佛。

    但他确实包圆了饭菜,色香味俱全。

    他性子就是太过于务实,直来直去的。

    可蔺照雪却并不开心。

    因为做饭这事,让她想起了五年前冷战的时候。

    五年前冷战的时候,她为了缓和关系,就请宫里的厨娘教她特训过一阵,厨艺早就很好了。

    但李燕庸不关心她,不知道她会。

    甚至在她把饭菜送过去的时候,还随手给丁焕花吃了。

    蔺照雪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模样,搭把手的心思也歇了。

    觉着他既然这么想做,那就自己一个人包圆吧。

    累死他。

    呵,他一点也不关注她,连她学会了都不知道。

    气了一会,蔺照雪也就消停了。

    罢了,他性子如此。

    蔺照雪已经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了。

    蔺照雪于是褪去围裙围袄,还把绑头发的红带子扯下来,散下全部的头发,乌黑发亮。

    黑发衬得还化着红唇的蔺照雪模样慵懒,亮亮的圆眼,也显出几分妖冶,格外摄人心魄。

    今日在大相国寺呆了一整日,现在都入夜了。她之所以把头发披下来,是打算把绑头发的红带子还给厨娘。

    等回来就可以吃李燕庸的饭了。

    谁料蔺照雪才散下头发,打算离开小厨房的时候,头顶上却突然被笼罩了一片阴影。

    因为近距离,她能闻到身后男人让人心安的安息香,感受到暖热的温度,让春日侵入皮肤的寒气都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受到右侧的脖颈,被男人的下巴轻轻扫过,发麻发痒。

    蔺照雪僵住了。

    过会,她才不确定地问:“李,李燕庸?你怎么了。”

    李燕庸的手划过蔺照雪的脖颈,很痒。

    蔺照雪的心脏扑通直跳。

    蔺照雪不自在地扭过头,对李燕庸时隔很多年的触碰,有些陌生抵触,可又有些隐蔽的期待和欣喜。

    她耳朵动了动,说话有些不稳:“为什么突然凑过来?”

    而李燕庸只是把蔺照雪散下来的头发抓成一束,又重新拿绳子绑了起来——

    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李燕庸没有丝毫欲望地直言提醒:

    “在厨房里不要散头发,容易掉头发。”

    “发丝乱飞,别人还怎么吃饭。”

    蔺照雪:“……”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回答有些急促,呼吸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