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他的原配 > 20、第 20 章
    今日是上巳节。

    三月三,春浴日,也是属于有情人的节日。

    上巳节,距离李燕庸和蔺照雪撞见丁焕花时的花朝节,已然有好些日子了。

    自李燕庸松开了她的手,蔺照雪就闭紧了大门。

    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反正这几日,她都没有见李燕庸。

    李燕庸来过好几次,都是在夜里,因为只有夜里,他才有时间。

    但蔺照雪都推拒了。

    最常用的借口,是说她不在屋子。

    可李燕庸明明在烛火投射的窗纸前,看到了一截藕臂,撑着鹅蛋圆脸。

    影子的美人脖颈纤白细长,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活生生的。

    他知道是蔺照雪不见他。

    李燕庸并不是个会哄人的性子。

    他被推拒了五六次,也就不来浪费时间了。

    他只以为蔺照雪在别扭。

    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直下朝。

    一直等到今日三月三,上巳节——

    他那么忙的人,空出了一日闲暇时间。

    *

    蔺照雪今晨用膳时,听闻玉兰谈起上巳节,并没有什么神色。

    上巳节,男女间互通心意?

    这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直到李燕庸的侍卫持心,从窗户纸那里给她扔进来了一份请帖——

    蔺照雪拆开。

    是竹子做的纸,估摸着是李燕庸随手从值房拿来的纸。

    哪怕是邀约姑娘,他也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

    不像其他人,喷香,贴花纸。

    玉兰本来都推拒说不方便,可持心却硬闯进来。

    玉兰当即黑了脸色。

    玉兰面色冷清:“我说我家姑娘不在府里,她出门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侍卫持心嘲讽:

    “李大人每次来找,夫人每次其实都在,我们李大人又不瞎,我也不瞎。”

    玉兰眼神幽幽,木然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怵,不觉悚然。

    正当玉兰撸袖子,就把人扔出去的时候,静坐的蔺照雪,突然冷不丁地出声:

    “玉兰,我答应他,我应约。”

    玉兰一愣。

    停了动作,

    持心倒是乐了,挑衅感满满。

    蔺照雪按照请帖上的位置,来到了应约的花园。

    此时已然三月,正是牡丹花开之时。

    牡丹艳丽大气,如今花满园,极为漂亮。

    蔺照雪最喜欢牡丹。

    喜欢到,衣裳铜镜的纹样,都是牡丹花。

    可惜的是,牡丹富贵——

    今日她穿得,却素净又简便。

    倒是配不上这满园子的花了。

    她独自看了会牡丹,李燕庸倒是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来了。

    和她的素净不同,李燕庸今日,却没用往常能简便就多简便的穿法——

    而是穿了蔺照雪喜欢的红色。

    看,他们永远都不同步。

    蔺照雪哑然失笑。

    李燕庸看到蔺照雪的穿着,明显也愣了一下。

    因为以前蔺照雪见他,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头面首饰胭脂都忘头上簪,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

    现在却是随便穿了一件素净衣裳,就来赴约了。

    李燕庸回神,他并不在乎这些细节。

    他只知道蔺照雪来见他了。

    他看起来轻松了很多,面上头次有了笑意,声音平缓地说:“你来赴约了。”

    意思是,你愿意见我了,是不生气了。

    蔺照雪点了点头:

    “是的,我来见你了,因为我也有事和你谈。”

    意思是,你应该也有事和我谈,毕竟若是没事,你不会见我的,更不会过这种在你眼里没有丝毫用处的上巳节。

    随后,周遭竟然诡异安静了一瞬。

    没了蔺照雪的主动和叽叽喳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谁先开口。

    两两相对,年少夫妻,吵得最凶的一对,如今竟然也没有话可讲了。

    最后,又不默契地同时张口——

    蔺照雪:“我要走了。”

    李燕庸:“这是给你的花。”

    二人同时说话的时候,蔺照雪拿出的是本朝律法,而李燕庸拿出来的,是芍药花。

    蔺照雪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花,明显愣了会。

    她望向芍药花。

    其实眼神是特别复杂的。

    相传,上巳节时,男女都会在水边互赠芍药,用来表达深厚的爱意,是为情有独钟。

    以前,李燕庸从来都瞧不上这种虚无缥缈的仪式,他只会觉着幼稚。

    都是蔺照雪去烦他。

    如今,她要走了,李燕庸送上了这芍药。

    他明显是在道歉。

    蔺照雪和他是年少夫妻,多少年风雨同舟,很了解他反常的行为。

    李燕庸也听到了蔺照雪那句“要走了”的话,看到了她手里带过来的律法条例。

    里面清楚写着:

    如果丧妻,那么婚姻关系便分崩瓦解。

    李燕庸面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他沉着脸,把二人手里的东西交换。

    自己拿过了蔺照雪手里的律法条例,随后强硬地把芍药塞进了蔺照雪的手里。

    他面带凝重,警告:

    “律法不应该是你碰的,你好好收着花,不要乱闹。”

    蔺照雪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李燕庸,我要离开,你听不懂吗?”

    她经历这一遭,身上心里受了多少磨难,唯一收获的,就是脾气变好了。

    以前旁人装没听见,她直接阴阳回去。

    李燕庸根据这话,看看她已经背好的包袱,想起今晨府前的马车——

    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蔺照雪是认真的。

    李燕庸下意识问为什么。

    蔺照雪说:

    “你说过,人都该往前走,你因为世事无常,娶了丁焕花相伴,我也不能继续赖在这了,得往前走。”

    李燕庸只问:“是因为丁焕花吗?”

    蔺照雪笑:“你就当都是我的错,我自己想不通吧。”

    “我这些日子试着改变,发现,我可以改善我的脾气,但改不了全部,我不能为了你,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

    她的目光很真诚。

    李燕庸却眉目间涌起浓重的燥意。

    他背过身,明显不乐意再浪费时间。

    他干脆利落地说:“好,你走吧。”

    “又是回娘家?也好,回娘家消消脾气。”

    “你继续保持这个闹法,婚姻日子安稳不了。”

    现在是二人分离的最后。蔺照雪对于说她性子不好、喜欢作闹的话:

    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反而点点头,表示认同。

    看着李燕庸熟悉的背影正在远去,直到快消失不见时,她叹了口气,总算出声回应——

    纠缠这些年,蔺照雪得出了个结论,最后的最后,她都没有指责李燕庸,只说:

    “可能我不适合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