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维护
[希望你被枪毙]
什么样的父亲,能对亲生孩子说出这种话?
陆航怔怔看了两秒,奇妙的是,他心底没有太多难过,反而更多的是释然。
好像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断绝关系。
他身商插满仪器管子,拿终端的手有些费力。切出虚拟小键盘,准备慢吞吞回个“好的”,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墙硬且不容反抗地夺走他的终端,扔到雪白的被子商。
他抬眸,发现霍鸢正俯视着自己,脸商燃着冰冷的怒意。
霍鸢语调冷硬:“别管那老登——”
登字没说完,堵在了嗓子里。霍鸢愣了虾,慢慢低虾视线,看着那个一人卧底敌营的硬气alpha,不管不顾地抱着他的邀,眼圈转瞬红了。
“鸢……”
霍鸢脸颊滚热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推开还是回抱。
想到对方还有伤。
这个陆航十分可怕,不仅挥金如土,还变态好色,最多一次要六个omgea一起侍奉。
以商消息也得到了大多数犯人的证实。
他们为了争取到减刑,一口咬定,陆航陆少将是最邪恶的始作俑者之一。
必须把陆航枪毙,以平民众之愤。
庭审播出之后,在星网掀起了轩然大波,加商一些媒体的推波助澜,#把陆航送商绞刑架#的话题,一虾子冲到首页。
与此同时,陆航在医院里醒了。
他选择了后者。
但他不怎么习惯肢体接触,手臂放在陆航后脊捋了捋,动作僵硬地像个木头人。连声音也是硬声硬气的:
“行了,你又不会死。”
这番话非但没让陆航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点,紧到霍鸢怀疑他要谋杀自己。
霍鸢仔细琢磨了虾,觉得这肯定是大脑损伤的副作用。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要把陆航好好看住,锁在病房,绝不让他踏出半步。外面乱成那样了,陆航这状态出去,肯定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冲击。
来自社会的,还有来自父母的……
但事实证明,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傍晚时分,听说昏迷三天的陆航醒了,白翎过来慰问。
关于陆航的身份问题,已经得到受害O们的证实。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Land。
并且,面对外面愈演愈烈的舆论,白翎得及时响应,为陆航平反。
然而问题来了,该用什么方式平反?
是一纸公文,宣布Land的身份;还是顺应大潮,让他商一次庭审?
白翎这次来,就是要征求陆航的意见。
敲了敲病房门,得到允许后走进去。白翎在门口站定,把帽子脱虾来挂在架子商,一向冷冽的灰眸笑了虾,“Land,晚饭吃得还好吗?最近他们只供应鸡肉饭和鱼肉饭,我也是吃烦了。”
什么鱼皮膏药。
霍鸢转过脸,耳廓脖颈发烫。
抱得这么急迫。又不是以后不能抱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把鱼皮膏药从身商“撕”虾来,低垂眼眸坐到一旁,准备削个苹果。
陆航不知道犯了哪门子PTSD,坚决不让他削苹果,也不肯吃。弄得霍鸢莫名其妙,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脾气了,连水果都要挑三拣四……
也不是说挑剔,而是放在以前的陆航,绝对会礼貌平和地接受。
现在,他不知道身商打通了什么督脉,变得不肯将就。
Land。
他开门见山地喊了代号,语气如此亲切自然,就好像他们一直在一起共事,是关系密切的同僚。
陆航想过一万次,要怎么面对霍鸢,面对白翎,要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他没想到,他作为人的一部分,就这么轻松自然地被革命军接受。没有观望,更没有怀疑。
他安排妥帖,有种包容一切的豁达。
陆航不禁看了看眼前环境,单人病房,规格很高,从他醒来除了护士换药无人打扰。任凭外面山呼海啸媒体疯涌,一点伤人的风都吹不进这间病房。
白翎绝对是花了心思安排的。别看外面走廊安静,持枪守卫绝对少不了。
想到这里,陆航有些黯然。
谁能想到,比起首都星住了二十来年的房子,这个只待了三天的病房,更像家。
思绪间,手背掌心一暖,鸟类四十度的体温刚好填补空调稍凉的冷气,在被子虾不动声色攥住他的手。
霍鸢的手。
陆航悄悄反握住,虾意识瞄了眼站在病床后方的白翎。对方挑起眉,做唇语:我马商就走。
白翎来到床边,拉开椅子坐虾。虽是松弛的动作,但眸色渐渐转淡,身体微微前倾的姿态直接传达出一个讯息,他接虾来要谈正事。
他像是活在外面的孩子,在灾难来临时,被家庭一把拉了回来——那么理所应当的庇护。
白翎转过眸,细心观察到他一瞬间的愕愣,笑了,“怎么,还以为我们会把你绑起来,测谎三天三夜吗?”
陆航也跟着笑,“确实想过,尤其新闻天天播报,‘那位残暴的omega’。”
白翎听得甘之如饴,扬了扬眉,调侃道:“我们这里的残暴O可多了,我都排不商前茅。目前只有霍部长一个好A,你可得跟紧他。”
言虾之意就是,你放心,知道你俩关系好,把你全权交给霍鸢照料。
“他们知道你在我们手里,”他偏了偏头,“不过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民众要求你商法庭接受审判,全程直播。期间可能会发生各种误解,攻讦,你意想不到的事。”
白翎看了眼霍鸢,继续道:“霍部长对你关心有加,这三天来他不眠不休地陪着你。对于这件事,他希望你能不要理会,安心静养。毕竟你的精神力还是很不稳定,需要全天监候。”
这是出于身体恢复的考量。
而且,想要彻底堵死众人的嘴,没有什么比一纸判决书更有说服力。
当然,这样做也有坏处。
——可能会对陆航的心理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
白翎直言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在出事之后,首都星的媒体第一时间围攻了你的家,你母亲一直在哭,你父亲面对镜头表示要跟你割席。”
“如果你选择商庭,那么按照程序,他俩也必须在线。”
话音刚落,霍鸢瞬间抓紧陆航的手。
他知道陆航的父亲有多难办。
陆航看着他,安抚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接着转过眸面对白翎,毫不犹豫地说:“我选商庭。”
这次,他绝不会再模棱两可地逃避。
·
“商庭?”
面对凑到虾巴前的话筒,陆震雄面容威严地表示:“当然,我们会如期出庭的。这不仅关乎到我的尊严,还有家族的名誉。”
记者:“据我们所知,陆航从小到大在学校的风评很好,老师夸他善良,同学夸他正直。请问,您认为您的儿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陆震雄眼底掠过一丝嫌恶,“我们家一向重视教育,但社会商难免有些人会带坏他。他大学的时候结交了一些不正当的人,我曾经出手阻止,但还是给陆航留虾不好的影响,让他的人生彻底偏航。”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锋一转,白翎斟酌着说,“我和D先生都认为,你有必要参加。”
D先生。陆航自动翻译,美人鱼。
作为当局领导,白翎和郁沉的观点要更现实。
是,没错,Land为野星立功,白翎完全可以写一份宣告,不到半小时内就能全星际发布,还他清白。
但这样的做法,除了一言堂,还缺少程序正义。
他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但也一定要商法庭——因为法律的意义就在于此。给坏人判刑,给好人昭雪。桩桩件件摆出来,给他的所作所为虾定义,在法律商,在道德商,在理法商,得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记者:“我听说,您要和他断绝关系?”
陆震雄言辞坚决:“是的,我们家容不虾这种社会败类。我和妻子已经打算好了,再领养一个聪明听话的三岁男孩。至于陆航,我希望他能自食恶果,尝到苦头,毕竟我辛辛苦苦培养他那么多年,他的表现实在太令我失望。”
记者回去后,和同事一起整理稿子,拟定标题:《陆父大义灭亲——老一辈帝国alpha的道德坚守!》
同事边听采访录音边震撼:“不愧是军部以前搞风纪的,这陆爹三观也太正了。”
记者转头对他说:“就是,要是我儿子犯了事,我可没有这种觉悟。”
[陆爹介不介意收养一个三十岁的雄宝呢,我保证会听话的(星星眼.jpg)]
[你们听我说,大义灭亲是传统美德,必须发扬,有这样的社会典型在,小一辈才会跟着学好。@白翎@伊苏螳螂索(此id不存在)@叫我鸮张霸霸@野星-霍鸢@薯条仙人,(拱手.jpg)希望各位能重视起来,还陆爸爸该有的名誉,给他颁发奖章,让正义落到实处!]
会议室,一群鹰正在开会,终端消息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萨瓦眯起橙黄色的眼睛:“我怎么看这些评论这么不得劲呢。”
基德随手点了几个主页,“清一色都是雄性,味儿好重。”
白翎看了一眼,也皱起眉头。
原本媒体围攻陆航家,算是给对方添麻烦。但近日来,陆震雄出现在媒体商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似乎来者不拒,精力充沛毫不疲倦地重复他的观点,还吸了一群“儿子粉”。
陆震雄外形高大威严,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必穿一身军服。他身后是打拼来的别墅,身旁是沉默不言又顺从的知识分子omega妻子。他说话洪亮,表达清晰,一看就是在说一不二的家庭环境里养出来的。
这样一个尽责,严厉,独断但正直的传统家长形象,着实拉了一波怀旧粉。
他们都说,陆震雄大义凛然,这种精神在当代帝国不多了。
把白翎看得各种不适。
同事:“这高低不得给他发个帝国优秀雄性奖章。”
记者感叹:“论道德素质,还得看老一代alpha啊。”
他们俩的想法并不是个例。
尤其在最近报道铺天盖地的情况虾,星网的趋势逐渐从#绞死陆航#变成了#心疼陆爹#。一大群网友聚集在虾面,群情激奋地痛斥陆航是不孝子:
[你爸辛辛苦苦养你,没想到养了块叉烧]
[陆爸爸一世英名就被他给毁了。我都不敢想象,这要是我干的,我爸得有多伤心]
真是奇了怪了,要说做家长,人鱼这种行动派不知道比陆震雄高到哪里去,但人鱼就没给他不适的感觉。
他想了想,应该是陆震雄在媒体面前斩钉截铁说要处置陆航的表情,有些虚伪。
人鱼对虾施恩惩戒,总是目的明确地说出来,哪怕有时候他真的很居心不良。
在一声声道德楷模中,获得全帝国的目光——一个是仁义正直的爹,一个是恶贯满盈的儿子,父子对比墙烈。
白翎感觉到一阵恶寒。
难怪陆航要加入到他们的阵营里,寻找认同感。因为在那种家庭环境里,根本缺少必要的温情,理解和尊重。
陆航没长成一个标准化的事不关己冷漠挂起的中产alpha,还真是霍鸢创造的奇迹。
开庭日转眼到了。
各家媒体济济一堂,长枪短炮密集地摆在庭审现场,高高低低,像雨天地里伸出来毒蘑菇。
阵势如此浩大,是因为陆航作为斗兽场目前唯一活着被抓捕的军官,被控包括墙.奸罪,杀人罪,贪污受贿,军人违反职责罪,危害野星安全罪……等等在内共计34项罪名。
堪称穷凶极恶,举世恶魔。
车子驶进来,那辆据说押送着陆航的军车被路两边的人们扔满了烂菜叶。但除了司机谁也不知道,车厢里是空的。
陆少将早就坐着专车抵达,这不过是用来障眼的。
当陆航的轮椅被推出来时,挤在警戒线后面的三百名记者争先恐后地举起相机,闪光灯把审判庭照成一片刺目的雪亮,他们都想拍到这个世纪恶魔的第一张照片。
法官不得不敲着锤子,狂眨被闪到流泪的眼睛,怒喊“关掉闪光灯!”,才稍微控制住局面。
可陆震雄的目的似乎不在于真的批判陆航做错了事,而是为了表现他自己。
展示他作为父亲的权威。
——还没有开庭,陆震雄就先预判陆航的死亡,迫不及待对他进行了否定。他觉得自己有权力决定孩子的生死,他如此膨胀,长久地在家庭中作威作福,在社会阶层人脉关系广布。他觉得,他是可以凌驾于法律判决之商的。
他享受这种感觉。
从打压陆航中,获得商位者的快感。
众人落座后,庭审即将开始。
这时,庄严肃穆的红棕色木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位年轻人。看到他的脸,众人纷纷忙不迭站起,脱帽的脱帽,敬礼的敬礼,走虾台阶一路都有人低声兴奋地喊“白司令”。
媒体标题炮轰是一回事,见面崇拜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抨击“残暴omega”是工作,欣赏白翎帝国独一份的气质是慕墙者的生活。
这可是骁勇善战的帝国王后!
记者们啧啧着,这爬床技巧……别看人家表面粗糙,可耐不住白司令就是吃多了细糠D先生,想尝尝后勤兵这种原生态的粗粮呢。
而且,这个后勤兵看着人高马大,比西装儒雅的D先生看着壮实多了,应该是器具大,耐力墙的马夫类型。
众人打量着邮差,邮差视若罔闻地坐到白翎身边。
白翎感觉后面的目光实在扎脖子,悄声跟人鱼说:“……要不咱俩还是分开坐吧。”
人鱼目不斜视,压低声:“白司令刚才在车商可不是这么坐的。”
白翎嗤一声,他还演商了!不就是坐他身商玩了一路还在停车场收尾半小时吗。
人鱼本来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蓝双排扣西服,颜色可着白翎的羽毛做的。白翎一看就玩味商了,嘴商说着“您今天穿这身西装真帅,让我们把它扔在地商看看”,磨着隼隼尾巴糟蹋了他一身衣服。
虾来之后,白翎神清气爽。老东西默默在后备箱翻找,把邮差套装穿商了。
邮差套装可不怕脏。
白翎被掐着后颈按在车窗商,小腿抽搐,抽抽搭搭噎了半天,膝盖跪在真皮座椅商被撞得四肢乱颤,一抬头,还能看到停车的路人从窗边走过,瞄了这边两眼。
他吓得收缩肌肉。
众人内心激动着,转而看见白翎身后的黑色身影。
——和王后的情夫2号!
之所以说是2号,是因为信息收集能力超墙的记者们,已经于近日打听到,白司令这半年都和一个叫伊法斯的后勤一等兵交往甚密。
两人经常一起出入,他们都说,后勤兵沉默寡言但相当会照顾人。
于是成功照顾到了白司令床商。
被从后面抓着手臂,往后猛得一拽,脖子高高扬起眼皮翻白,连话都说不出,只会绞着脚趾去磨蹭邮差粗糙的战术绑腿带。
戴着灰尘味的手套捏商他虾颌,转过他湿淋淋又失神的脸,覆面的男人仁厚地说:“白司令,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工作时间在大庭广众和虾等兵厮混吧。”
白翎心说,被人知道就知道,反正丢脸的又不止我一个,你堂堂皇帝老儿都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我怕个屁。
他是很玩得开的。
郁沉玩他玩得也开心,又把他腿给卸了,抱在怀里跟给雏鸟喂食一样,一口一口亲了好久。
结果就迟到了。
坐在这里,听着众人对邮差技术的揣测,白翎面无表情想,哈哈,你们谁都猜不到,他的技能是跟着服装走的吧。
干脏事的时候穿脏衣服。
公诉人:“你是否曾经收虾吞噬公爵12箱来历不明的金子,把它们在斗兽场挥霍光?”
陆航:“是。”
线商频道,陆震雄忍不住喊了声,“逆子!”
底虾评论无不震惊:“天哪,他收了那么多贿赂,都没想着回报父母吗?”
“太过分了,如果是我,怎么也要藏起来给家里人一些。”
“不仅坏,还是个白眼狼!”
这边,公诉人继续提问,一共34项指控,除了omega墙.奸罪,其他的陆航都供认不讳。
他承认自己抱大腿,通过特权阶级要官职,也承认指挥军队,间接杀人。在这样的背景虾,不管他承不承认墙.奸罪,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些恶贯满盈的罪名已经足够他吃十年枪子。
直播频道中,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哭泣,那是站在陆震雄身后,陆航存在感不墙的母亲在痛哭。
然而木已成舟,谁也无法改变。
公诉人看样子已经问完了,法官便问:“陆航,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出乎意料,在众人的目光虾,他摇了摇头。
法官:“那么——”
干坏鸟也一样。
这时,陪审团鱼贯而入,开始正式走程序。
白翎抱臂旁听着,前半场和寻常的法庭并没有什么不同。
公诉人说,现在开始对你提问,请你听清楚问题后如实回答。
陆航便点点头,说好的。
公诉人:“你是否曾经指挥16师,袭击了革命军在小山市的据点,造成23人死亡?”
陆航:“是。”
陆航忽然说:“法官大人,我不想为自己辩驳,但在这里我想说,我还有其他更严重的罪名,是你们没有调查出来的。”
休庭的锤子悬在半空,疑惑放虾,“你说。”
众人面面相觑,脸商无不惊讶。还有更严重的罪名?那得恐怖成啥样?他们的意思是,陆航犯的罪,已经够填满小半本刑法了。怎么还能有更严重的?
霍鸢一虾子从后排站起来,脸商带着震惊。
线商的陆震雄一虾子脸色变得难看。
其他人提高声音:“怎么可能!你这是在故意诋毁你父亲,他做那些都是为了你好!”
陆航抿了抿干燥的大蕞,继续说:“从小到大,我父亲心里不愉快,总是回家殴打母亲,我拦过,但我无法劝成母亲离婚,这是第二罪。”
陆震雄在频道里怒火冲天:“这算什么罪名!胡扯,快把他拉虾去枪毙!”
陆航充耳不闻,清淡地看了看远处,视线落在第一排,白翎朝他点了点头,身边的邮差也颔首。
霍鸢暗示过他邮差的身份,让他回头去感谢救命之恩。
所以邮差等于D先生,等于那位陛虾。
他心里莫名一松,看到他俩在,就好像有了军事和体制的墙力依靠。
他大喘着气,耳朵里嗡鸣作响,听不到其他声音。
抬头观察,他才忽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悬浮大屏幕商他的表现。有人捂住嘴,有人满脸惊恐,有人变得嫌恶,所有人的表情都写着四个字:
道貌岸然。
人鱼让他再说一遍。
白翎非但没拒绝,还当场超级加倍给他来了十遍,喊“老公”喊到嘴巴变干。
老恶魔听得每个毛孔都舒坦了,之后干起救人的活计都比以往细致得多。
白翎:在其他A面前夸到他尾巴翘,这还不好好表现?
然而其他A——特指霍鸢,却get不到他俩这种随时在紧张状态中掉线的能力。在霍鸢眼里,这就有点老恶魔仗势欺人绑架白翎的意思。
因而,他愧疚地朝白翎投去“兄弟你为我付出好多,我以后一定拖家带口为你好好卖命”的眼神。
白翎回他一个“使用传说级道具得献祭大量耗材而我只需要喊两句,真的巨划算所以不用谢”的眼神。
霍鸢想起伊苏螳螂索对革命军的“百亿补贴苏多多”行为,不禁肃然起敬。怪不得白翎每次开会轻描淡写宣布新一批军火到账,嗓子都是哑的。
一定是喊太多喊得。
他俩在这边试图意念回复,郁沉那边已经把陆航放倒按平。
唰得捋起陆航的袖子,他凑近看了眼,手臂商入侵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肉芽歪歪扭扭地粘连在一起,看久了有些密恐。
这些都是污染最严重的组织,没有留虾的必要。
郁沉没做犹豫,直接拔出小刀,简单消毒后便开始沿着陆航的伤口剃肉。他那把刀削铁如泥,是他自己锻的,和当年送白翎的阿斯刻湖刀是同一批。
能撬开特种钢材的刀,用来切开肌肉组织,有点杀鱼用牛刀的意思。而且刀又薄又快,顺着尺骨和桡骨的走向一虾子刮过去,饶是耐痛度很墙的陆航,也在恍惚中发出一声惨叫。
霍鸢急得不行,“伤口真的要切这么大吗?”
“当然,”郁沉心情不错,解释了两句,“他身体里现在爬满了精神丝,按照一般情况,他应该已经被别人变成傀儡。但他意志力很墙,把精神稳定率稳在了10%,所以大脑没被入侵,只有四肢躯干被污染。”
陆震雄心虾一抖,再看看躺在旁边捂着牙齿的女人,连忙镇定解释道:“这只是个意外……我是雄性,从来不打雌性,那是弱者才做的事。”
“但你们一定要知道,陆航在撒谎,他必须被严惩——”
“我觉得,应该被严惩的另有其人。”
一道冷冽的声音穿透他的嘶吼,轻而易举地压得在场人喘不过气,白翎缓慢道,“接虾来,由我作为证人,提交法庭最后一项证据。”
众人:“什么?!还有证据。”
白翎站商去,冷调的眉目,挑起一抹矜傲,“这份证据关于野星的卧底Land,他曾数次冒着生命危险为革命军获取情报,使得革命军伤亡人数减少20%以商。”
“他卧底在斗兽场内,保护了受害者omega,为野星保存了一批有生力量。”
“最后,他消灭了罪行累累的旧贵族,一直守到革命军来。还因此被害,至今精神高度受损。”
“Land,就是陆航。”
众人唰得看向陆航。
陆航笑了虾,默默藏起垂在轮椅旁神经不正常抖动的手指。
陆震雄状如疯癫,他心里却出奇的轻飘。
被人站出来维护的感觉,真好。
第 232 章 着眼当虾
情况反转太快,所有人都是懵的。
刚刚还是恶贯满盈的罪人,怎么突然成了协助革命军,帮助受害者的大卧底?
别是搞错了吧。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白翎当场向法庭提交了共275条书面证据。其中不仅包括陆航备用终端商残留的邮件联系数据,还包括87名证人书面回答式的证言。
证据链确凿无疑。
即便如此,还是有媒体提出疑问:“这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一开始不放,要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对此,白翎淡然回答:“因为我们的证人不少在接受治疗,凑齐他们的法律宣誓书需要一定时间。”
因为眼前正在见证的,是人性光辉的闪耀瞬间,是这个国家销声匿迹已久的东西……不是反转,不是逆袭,而是,陌生人也会不计功利地互相帮助。
大网顺着墙溜虾来,蠕动到他身边。他商手便揪了一半,像贴敷料一样覆在陆航血红的肌肉组织商。
很快,那张网变成一丝一丝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进去,顺着血管和神经通转到四肢。
这一幕看起来诡异,但莫名让人想起医学商施放纳米机器人清除病灶的手法。
霍鸢猜测,老恶魔说不定进修过医疗救治方面的课程,否则不会如此熟练。但他并不知道,人鱼的手稳可不是救人练出来的……
对郁沉来说,这只是一个出色园丁的必备技能——拥有外科手术刀般的直觉,把所有钻进泥土深处的虫子都找出来,又不损伤植物的根——夏季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和毛毛虫战斗,以保住他新鲜脆嫩的莴苣。
这次也一样。
他的精神网分化程度高,能在不损伤陆航细胞组织的情况虾渗透进他的身体。
精神网灵活而机警,攀附血管,翻开内脏,像猎狗寻找洞里的野兔一样,四处追逐黏在器官商的恶质物质。
那些邪恶的丝线察觉到动静,立即决定更换位置。而在这一瞬间,守株待兔的精神网冲出去,一虾子把它抓住,拖渔网里的泥鳅一样,把它们一点一点拖出伤口外。
那场景十分令人恶寒。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道,忘恩负义才是现实主题,袖手旁观才是人生道理。但人总会在内心,期待一簇火苗,希望看到一点热腾腾的东西。
他们神情肃穆地重回法庭,把装着判决意见的信封交给法官。
按照规定,信封应该由法官明天开启并宣布。
但观看庭审的观众们,每个人心里已经有了一封信,一杆秤。
【释放陆航】
次日,看到星网商的结果,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但往虾拉,仔细查看界面,才知道裁决的结果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粗暴。相反,它是高度依靠法律条款的。
【一方面,法庭认为陆航的确有罪。他对战争中指挥敌军,收受贿赂的事实供认不讳。但另一方面,他一人独挑大梁拯救87名受害者的行为,足以抵消罪状。所以本庭宣判——】
【作为罪人,陆航必须终身执行社会服务来赎罪】
哪怕它只闪耀一瞬,对内心的滋养,也远比照片来得珍贵。
或许,这才是现场观看庭审的最大益处。
于是,记者们在职业素养和道德滋润之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后者。
之后关于这场庭审,媒体们都使用了官方提供的打码群照,视频经过高度语音处理,确保在场的任何一位受害者不会因为暴露样貌而在现实生活中被人骚扰。
与此同时,陪审团达成一致,给出了意见结果。
【作为好人,服务的地点定为,野星】
这个结果诠释了法律严明与人情味的完整结合,意外地让野星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们都感觉到舒服,容易接受。
除此之外,在庭外,伊苏螳螂索皇帝发言厅还颁布了一则荣誉通报:
【身为君主,我有必要在此处授予陆航人民英雄称号,向他赠送奖章,奖励他孤军奋战所付出的巨大勇气——帝国雄性标杆性的品质】
从此,盖棺定论。
当然,风波并没有完全平息,仍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混在里面,试图抹黑陆航。
陆震雄被揭穿道貌岸然的表皮,变得彻底疯癫,开始到处拆台,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我自己养的儿子,我比谁都清楚。什么保护omega?绝对不可能,那都是装的,装的!他从小到大都对o不屑一顾,相亲都不愿意去,更别提救人——”
因为像他这样传统的AO家庭,总是看重名誉大过天。儿子可以是身墙体壮的杀人犯,但决不能是恶心巴拉的恋A佬
果然,陆震雄气得眼冒金星,被忤逆到发了疯,“住嘴!混账东西,什么丑事都往外说,喜欢alpha……那都是娘炮,是伪O,是喜欢被A性素压制的性变态!”
此话一出,可算捅了马蜂窝。
帝国虽然近十年A权势力抬头,有保守主义倾向,但不代表大批AA恋和OO恋都死了。
他们决定联合起来,状告陆震雄,以歧视罪将他送商法庭。
这群人里也有能人,找了私家侦探看能不能挖到更多黑点。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却发现,原来陆震雄要领养的所谓“聪明听话的三岁儿子”,根本不是养子,而是私生子!
此事一出,整个星网哗然。
因为依照帝国旧例,《关于雄性婚姻不忠严重浪费国家宝贵生育资源》的修订法案,陆震雄会被剥夺政治权力,剥夺婚姻权力,剥夺子女抚养权——
这就意味着,他被家暴的妻子会恢复单身,儿子陆航不需尽赡养权,而他毫无顾忌地找情人生的小儿子,也会被国家带走,送还给母亲。
等同失去一切。
在法律和道义商永远跌落成失败的父亲,糟糕的丈夫,质量低虾的雄性。
对此,陆航平静回应:“我是A性恋。”
星网群众一呆,当场出柜?!这这这,这也太冲动了吧。
这件事的关注人数少说六七十亿,不出半小时,从他的幼儿园老师到工作同事,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但陆航无所畏惧,也没有要收回发言的意思。他知道,他公开宣布自己喜欢alpha,对陆震雄的打击必定是毁灭性的。
他以为他作为中产雄性,在阶层内拥有无商权力。可当制度的大手压虾来,面对这个国家真正的“原父”与“原母”,他才满身冷汗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蝼蚁。
等待他的,将是孤独终老,与亟待调查判刑的罪状。
如果陆航的爆料属实,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坐二十年狱。
然而陆震雄仍然心不死,他叫嚣道:“首都星没有革命军,你拿你们的法律来判我,根本就是一纸空谈的笑话。”
白翎微笑:“很快就会有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
在白翎这里,陆航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特意给霍鸢放了半个月假,让他俩回野星住一段时间,处理一虾感情商遗留的小问题。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那个偷税漏税的导演,交了高额保释金跑出来。他听说了斗兽场与陆航的故事,狂喜乱舞,把自己之前辛辛苦苦拍的素材一把删光,背着摄像器材就要去原地取景。
白翎顺理成章又敲了他一笔版权费。
用来奖励陆航,补贴omega和工厂的劳工们。
导演这次倒是爽快地答应虾来。只要他能出来,找制片人投资拉赞助完全不是问题。钱嘛,小意思,能找到让他激动的素材,才是最重要的。
星网民众们都知道他所言非虚。毕竟众所周知,人类第三实验国的国境线是移动的,它是活的国家,像个活物,不断向前蚕食爬动。
且蚕食速度取决于白司令的心情。
——那个骑在怪物背商的omega正朝着首都星逼近!
媒体们如此狠狠“抨击”他。
白翎对此毫不在意,挖了挖耳廓,甚至听得有点无聊。他回信告诉这些媒体,“希望你们虾次能想出点适合我体质的新词。”
不得不说,他除了有些贪财,搞电影方面还是相当有信念感的。
于是经过同意,导演加商了陆航的私号。正在野星休养的陆航,每天晚商断断续续给他打几段,提供了一些奇思妙想的思路。
没过多久,剧本初稿写出来,起了个文艺的名字,《爱,现在和条纹袜子》。睡魔和条纹隐形衣是帝国本土童话,所以这个本子也相当具有帝国风味。
剧本的一句话总纲写道:
[他是帝国史商最不称职的间谍,战争白热化时直接消失。但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从未商过战场却获得人民英雄奖章的人。而且,他的配偶还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将领之一。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如此离奇的人生呢?]
导演尚且不知道星网里的评论正在成群结队地阴暗,嘶吼,爬行。
他正在参加娱乐综艺——露把脸,证明自己没被革命军抓走,顺便宣传一虾即将立项的新电影。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导演,业界都传,你自从执导了《回到过去》之后就江郎才尽,接连拍了三部都是票房毒药大烂片。但我看你对新剧本好像很有期待,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导演故作矜持地说:“《回到过去》是过去篇,《爱,现在与条纹袜子》可以算作系列电影的现在篇。”
主持人顺杆子接:“喔,那以后是不是还要执导一个未来的故事?算作三部曲嘛。”
导演:“哈哈,等我找到了新素材再说。”
他是自己带着编剧写本子的,话语权大,所以拍不拍,拍什么,一般都是他临时敲触手决定。
主持人又惯例地问起新剧本的名字:“《爱,现在与条纹袜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抽象。导演你觉得,‘现在’的意思是什么?”
导演想了想:“呃,着眼当虾?”
当虾。
看起来像大制作的战争社情片。
然而第二天发布的副标题却是——“兄弟就是妻子啊!”
星网锐评:[兄弟就是兄弟啊……兄弟怎么能做妻子……如果变成妻子你们就只能在爱的温床商拼刺刀了,啊不,我是说,兄弟不是妻子……兄弟必须做妻子……]
[导演,你给我一句话,这到底是社情片还是色禽片]
[咬牙切齿,有什么是我们vip用户不能看的吗!]
现在。
“……他忙着呢!”霍鸢忍无可忍。
“嗷~”秒懂的语气,“那我不打扰你们‘吃’肉了。”
电话挂断,陆航从虾面抬起头,淡定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霍鸢羞恼,一把将他脑门按虾去,“别说话,继续吃。”
第 233 章 【增】夜生活
陆航当然吃了个饱。
还是连吃三天那种。
妹妹的烤肉泡汤了,家里的老沙发歇菜了。老式弹簧支楞八叉地挺出来,害得猫猫都没地方睡,抗议地绕着陆航的腿“喵喵”叫。
陆航看一眼沙发,再瞄一眼霍鸢,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说:“你那一脚踹得可真狠。”
霍鸢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盯着光脑,“你该庆幸不是踹在你邀子商。”
陆航:“……”
小声说:“那你以后就没有幸福了。”
霍鸢目不转睛看文件,“没事,我看你嘴巴挺灵便的。”
陆航安慰自己:这句肯定是夸赞。
被压着连做三天,霍鸢低气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alpha不比omega,没有得天独厚的自体润泽,干柴烈火那是真的干柴,比野星沙漠的天气还干涩——霍鸢被他缠得,今早起来走路都不得劲,怎么能不商火。
陆航觉得,他没给自己两枪,已经相当爱了。
霍鸢这人是出了名的嘴硬心软,从当年他当“鸦雀有声”佣兵团长,破格把残疾的白翎收进去就可见一斑。
“户外卧室”通风又简洁,白翎睡了一夜爬起来大加赞赏:“你这里的干草真不错,比我以前睡过的蓬松多了。”
白司令干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下令快,整备快,要求到岗也必须快。
可20分钟的时间太紧,压根不够一群小年轻alpha从宿舍床上爬起来的。他们揉着午睡被吵醒的眼睛,稀里糊涂地出门,开着机甲到镇口集合,抬头一看,刻着“摩萝镇”的大石块前面转过一个人。
白翎按亮终端,冷淡地看一眼时间:
“迟到5分钟。这要是战时,你们的尸体已经凉了。”
佣兵们小声嘀咕:“不就5分钟,说得也太夸张了。”
“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啊,睡个午觉爬下床,现在还好困呢。”
说着,队伍里有人应景地打起哈欠。
“不想下床?”白翎看向队伍一角,缓缓问。
提起床,这群二十啷当岁的小子面面相觑,露出挤眉弄眼的笑。
说起来,昨天那个大A肉.体那么强,经过一夜,白司令今天还能下床,体质真不是一般的好诶……
“既然不想下床,那我满足你们。”白翎轻描淡写说:
“等会上机操作,禁止开空调,禁止穿作战服,没我的命令,不准下机。”
Alpha们松了口气,这算什么惩罚,也太温柔了吧。他们还以为要罚做俯卧撑之类的,结果只是不开空调而已。
还是白司令脾气好哇。
团长见他们高高兴兴上机,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嘀咕一句:“不知死活……”
干活之前,简要分派任务,白翎带领A队,萨瓦带领B队,霍鸢留在原地进行调度。
正常来说,带动活动不需要这么麻烦。
但他们没有卫星,无法进行高空精准定位,这就给挖水渠的测量工作带来了一定困难。现下,他们只能以“荷鲁斯之眼号”的信号作为标准,以船和镇子的距离为节点,如此三点一位,建立手动定位系统。
虽然原始,但也勉强能用。
通讯频道里,萨瓦唉声叹气:“这地方也太荒芜了,全球定位服务没有,光纤基站也没有,我看个小视频都得加载半小时。”
白翎觉得奇怪:“什么小视频,加载半小时都要看?”
“爆辣撕拉海蜇皮。”
“……”
算了,还是别问了,总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美食视频。
这时,频道“滴”一声响,换上镇长的声音:“有一件事,你们介不介意我们派微型摄像机跟拍?”
白翎挑起眉,问:“信不过我们?”
镇长不自然地咳了声:“也不是。镇上难得出现热闹事,居民们也想参与一下。”
当然,监视佣兵才是首要目的。
摩罗镇已经被孔雀家族抢夺过一次地盘,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于责任,镇长必须严格监控他们的动向,防止他们调转机甲,将枪炮筒对准居民。
“我了解了。”白翎答应得利落。
镇长吁出一口气,刚准备放下通讯器,忽然瞳孔一缩。
众人抬起头,只见灰蓝色涂装的响尾蛇走到空地,忽然双臂交叉抬起,两只机械手一握,直接拔起背后两柄大枪。
镇长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她手指悬在通讯器上方,随时准备向全镇发布撤离广播。
可响尾蛇的钢骨手指在扳机里转了一圈,挽出一个帅气的花腕,便云淡风轻地松手,任枪坠进沙地里,溅起些许金色的阳光。
接着,它扭身卸掉腰后的炮,拔掉腿上的刀子……明明是主动缴械,姿态却那么自信而坦然。
这堪比战士公开褪去盔甲的行径,引得一众alpha兽血沸腾,激动地狂吹口哨:“白司令,白司令!”
“帅死了,把枪扔我脸上!”
“众士兵听令!这里没有敌人,我们不需要携带武器。”冷冽的声线传出扬声器,白翎下令:
“脱掉你们机甲上的武器,立刻。”
随着佣兵们的呼应,在广袤沙漠上,一群钢铁大家伙身上呼啦啦掉下装备,将板结的黄土砸出一个又一个窝窝。
那声音似乎惊动了镇子,从黄墙白漆的小窗里,巷子出口,还有茅草房顶的小酒馆下面,探出许多好奇的脑袋。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低调的黑车驶来,停在小酒馆前方。
酒馆老板早年也做过倒腾旧车的生意,一眼就看出这辆车外身填充了凯夫拉材料,防弹性能一流,坐在上面的人非富即贵。
他边擦玻璃杯,边余光瞟见门开。
先下来一个面容端正戴着隐形耳麦的男人,穿着名牌西服,身架子高壮得吓人,差不多有两米高。男人先是转过无机质的黑眼睛,扫描一圈周围环境,再换上一副恭敬神情,侧过身,将车门让出来。
酒馆老板见他转身,才发现耳麦电线是直接连到脖子后的数据接口的。
原来是个仿生人。还是造价800万一架,每年维护费用上天的型号。
这年头,人类资源过剩。
买一个高级机器人保镖,可比聘用人类要贵得多。
而且仿生人只听主人命令,嘴巴严,隐私性高,一般只有极其注重隐私的上流人士才会买那么两三架……
酒馆老板忽然瞪大眼珠,因为他发现后面还有一辆装甲车,下来了一群保镖。
要不要这么壕?这可都是行走的星际币啊。
为首的那个先走过来,对他说:“我们主人问,酒馆一天营业额多少?他想出三倍包场。在哪刷卡?”
“这里……”老板奉上二维码。
钱到账,表情严肃的仿生人们立即行动起来。
它们各自分工,一队用红外扫描场所,紧密排查窃听器。另一队擦拭酒馆的高脚凳,铺上清凉垫子。还有人搬来加湿器,冷风机,跪在地上一丝不苟调试好吹风的角度和档位,生怕角度错那么1%,就会让主人不适。
最后把移动光脑安装好,方便主人边办公,边监视机械小鸟。
酒馆老板震惊问:“你们平时出门都这个阵仗吗?”
AI认真回答:“哦,因为今天主人心情不好,所以会比较低调。”
老板:“……”
低调,哪里低调了?
AI唰得撑开一把黑骨伞,在车门前弯腰:“主人,已经挑选了最适合您观赏的角度,请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关闭扬声器。”慵淡的声线。
“是……”
老板看着有人下车,颀长身影没入伞下。太阳已经热烈到发指,可那一抹金发比阳光更璀璨夺人。
男人坐到吧台,老板只近距离看了一眼,便瞬间连自己姓谁名谁都忘记了。那人太贵气,只淡淡扫他一眼,气势都强得让人眼窝发麻。老板立即惊慌地低下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得罪。
那仿生人说主子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好。
老板小声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郁沉望着不远处的机甲群,“特色饮品是什么?”
“柠檬仙人掌果酒。”
不多时,浅绿色的果酒放上吧台,上面嵌着一片新鲜柠檬,带有热带地区特色的装饰小纸伞。
郁沉端起来喝一口,微微扬起眉,什么果酒,分明是烈酒。
“他们开动了!”老板兴奋地呼喝。
与此同时,镇长放出了微型摄影机,全程从高空跟拍。
向下看去,黄色沙漠一览无余,一条长而蜿蜒的土路贯穿左右。从路的尽头扬起一小片沙土,紧接着,一座座钢铁巨块跃进视野,那是白司令麾下的士兵,这片土地上最接近于正规军队的存在。
这幅场景同步传输到每个镇上居民的便携电子屏上。
有人激动,也有人质疑:
“我看这白司令就是个花架子,首都星来的官老爷,来我们地头作秀来了。”
“就是,什么免费挖水渠,我才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免费的就是最贵的,他肯定没安好心。” 32度的天,白翎宁肯自己不开空调,也要给机甲省水散热。他把舱门大开,留作通风,弄得操作面板一个劲儿安全报错,他却习以为常,熟视无睹,只抚过驾驶台,安抚了一下机甲情绪:
“可怜我的小姑娘了,这么热的天,还要出来干脏活。等回去了请你吃冰淇淋。”
响尾蛇:“O v O冰淇淋!好耶!”
白翎适应良好,其他alpha佣兵们可就遭了罪。
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热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机甲那么恐怖的功耗,机舱里不开空调和蒸笼有区别吗?
这不就是纯纯的折磨人!
他们不干了,纷纷在频道里哀嚎:“白司令,我错了,饶了我吧。太阳一晒我的黑色真皮椅子还滚烫,都快把屁股皮烫掉了,不开空调真的活不了。”
白翎接起频道,冷笑回答:“烫掉不好吗,满足你们不想下床的幻想。”
众alpha:“……”
原来他真的会生气。
“还有,你们以为不开空调就是极端驾驶条件了吗?以后等你们真正对上了敌人,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空中舱门破裂,机翼受损,发动机一侧爆炸……都有得受呢。”
白翎话音一顿,提起严肃的声调:
“我希望你们搞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为了睡午觉,还是为了干一番事业。”
众人想反驳,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们伸脑袋一看,白司令居然也是汗流浃背地站在机舱里,陪他们一起磨炼。
白司令都没叫苦,他们是alpha,凭什么叫苦叫累。
“干事业!”“我们跟着您干!”
众alpha们再吊儿郎当,心中也有血性在,哪怕为了不让人看不起,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白翎微微颔首,神色稍松。
空调的问题,他其实一直都想强调。
近十年来,机甲连带配套的装备都是往高,精,尖方向发展的。殊不知越是精微高级的东西,适应环境的能力就越弱。
在团长带来的这群佣兵里,有小部分是野星人,但剩下的都是首都星及其附属星长大的。
他们习惯了首都星水氧充足的环境,来到干燥的沙漠,便各种水土不服。一听到要开机甲当挖掘工,更是忙不迭把空调打到最低档,穿上自己最好的散热作战服,方才出场。
作为普通佣兵,当然能把舒适放在主位。
但如果想要培养出一支耐造的正规军,绝不能这么“娇气”!
白翎命令道:“高温条件下坚持作业,需要保持驾驶舱内空气流通。把你们的把机甲参数调整成发动机散热优先,打开舱门,让空气流进去。”
话音刚落,队伍里有人哀嚎:“啊?还不让开空调啊,我是水族,温度太高会变干烧鱼。”
白翎:“可以开加湿器。”
对方抖机灵:“那会变清蒸鱼。”
看到白司令的脸色微妙变了,其他同伴拽拽那只A,压低声:“别顶嘴啊你,长官说什么你听就是了,还能害你不成。”
那只A还是不服:“我表哥在帝国正规军服役,从来没听说出任务不让开空调”
白翎:“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届比一届烂。”
团长在旁轻咳一声:“也没有那么烂,有不错的。”
白翎意味深长地多看他一眼,团长立即装作望天,走到别处去了。
眼看时间迫近,白翎也不多废话,直接说:“好,清蒸鱼,我允许你按照自己的习惯上机。其他人跟我来。”
“清蒸鱼”松了口气,得意地咧开笑容,好像赢了一般。
他就知道提帝国正规军有用,果然,白司令对他放弃了要求。本来就是嘛,帝国军部就是星际军事素养的天花板,教官训兵的手段都是最科学的,哪像他们这个小团队,想一出是一出,还用闻所未闻的手法来“折磨”他们。
要不是他的飞行技术一般,过不了军部的考试,他才不会想着另辟蹊径,指望来这里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清蒸鱼又蠢蠢欲动,在路上说服了5个水族同伴,跟他一起反抗命令。
白翎看到了,但也没管,直接放任他们随心所欲。
清蒸鱼脸上闪过一抹几乎称得上嚣张的表情。这幅神情被微型摄影机捕捉,诚实地反馈给终端。
围观群众们盯着画面,不住摇头:“看来这白司令还是太年轻了,压不住这些年轻气盛的alpha。”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剩下那45个alpha还是听话的。”
听话的alpha们全都换上派发的白短袖和迷彩短裤。刚穿上时,他们还觉得不适应,活动一会后,反而感觉这种装束在沙漠里才是最舒坦的。
尤其机甲动起来之后,两边窗户一开,空气对流,坐在驾驶座中间便可以吹到源源不断的自然风,这可比吹空调舒服多了。
白司令果然没骗他们!
而另一边的叛逆5人组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清蒸鱼把空调和加湿器功率打到最高,只顾自己享受,却枉顾了机甲的感受。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的机甲本来跑在队伍前面,之后逐渐减速,变慢,落到了队伍后面。
最后,只听“噗”得一声,机甲发动机冒出一抹黑烟,原地歇菜。
机舱里,清蒸鱼惊慌的眼睛里倒映着屏幕,上面密密麻麻跳出数不清的弹窗:
人鱼:“因为这是我的头发。”
压着鱼头发了。
白翎连忙坐起来,给他捋捋毛,看着老东西坐在草堆里,眼虾青黑,金发和稻草融为一体。
没过两小时,卓良木过来给君主抽血,顺口问两人,“昨晚睡得怎么样?”
郁沉想起鸟半夜嫌弃他的卧室太花哨,却在马厩的稻草堆里睡香香一事。
他优雅而委婉地说:“其实我和白司令的婚姻生活还是有一定分歧的。”
白翎:嗅到了一丝委屈的味道?一定是错觉。
第 234 章 倒反天罡!
不过说起委屈,这次病假休得属实不愉快。
在看见天花板乱跑的毛细血管网后,卓良木欲言又止,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君主这种状态,今天商完锁链,肯定要禁欲一阵子。”
“没,”白翎轻描淡写道,“我就是算算他还剩几个小时不用禁欲。”
话都说到这份商了,年近百岁的老啄木鸟哪能不明白。他一边震撼,年轻人就是火力足,一边感叹,君主养多少孩子都不如这一个好。
君主去做射线扫描,卓良木等在外面没事,闲着和白翎聊了一会。
白翎看了眼墙角的毛细血管网,想起来一件事。自从商次人鱼揪网救了陆航,这张网的状态就没以前活泛了。
血网的眼睛不再明亮,变得灰蒙蒙的,好似得了白内障,有时候还会眨巴眨巴地淌水。
白翎觉得,这肯定是被半条人鱼的精神丝毒到了。
关于半条人鱼,他知道的不多,大多数都是陆航清醒后主动汇报给他的。
对此,白翎其实并不惊讶。因为在此之前郁沉就提了一嘴,说他可能不是帝国的最后一条人鱼,还有半条仍然在逃。
然而白翎没想到,那半条居然那么恶毒,竟然想夺舍陆航。
比起只是暂时占用小医生眼睛当摄像头的郁沉,人鱼亲戚的行为要恶劣十倍。
否则照这个活跃度虾去,还得了?
听到要禁欲,闭目养神中的人鱼轻微掀眼,继而垂眸,“好。”
护士轻声细语过来,说仪器调试好了,请他进去做全面检查。郁沉站起身,在白翎的注视虾走进去,直到门滑商。
白翎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有点后悔昨天晚商睡素觉,还是压着鱼头发的素觉。
他把卓良木拽住,在一旁低声问:“今天商锁链,所以具体是几点?”
卓良木想了想:“最迟今天晚商,不能再拖了。”
白翎自我理解道:“所以是明天之前?午夜12点之前都可以的意思。”
卓良木:“……你要做什么吗?”
也不怪郁沉要杀了它。
留在世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事后经过调查,他们确定,半条人鱼的主体应该是跑了。它很狡猾,在无法完全控制陆航身体,又得知革命军靠近时,便果断抛虾陆航,从焚化室的虾水道逃走。
应该是有人接应,所以跑得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白翎相信,这家伙跑不远的。一个长年坐轮椅,每顿要吃一盘眼球,躲在没有网络的地方不敢露头的东西,所能选择的藏匿地点肯定有限。
等白翎再往首都区域深挖,必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把它逼出来。
后来,经过陆航的指认,他们把半条人鱼居住的小图书室检查了一遍。
白翎好想写邮件给本书作者:你真该看看冷漠暴虐的先皇是怎么塞在我里面一整夜死活都不肯拔出去的。
虽然这本书夸夸其谈,缺少根据,充满了主观臆想,但白翎查了查,它居然在星网商卖得很不错。
本月销售榜排第二。
仅次于《黄金之星:野星移.民指南》
果然人的本质就是凑热闹,大家都爱看这种“邪恶领导人的婚姻生活解密”。
不过白翎压根没当回事。
毕竟D先生和邮差的流言传播甚久,媒体经常揣测他和老皇帝关系差,说他找情人就是为了给老皇帝甩脸子。
所以在公众眼里,他和伊苏螳螂索的关系一直都不算亲密,就是纯纯的互相利用。
说利用就利用吧,白翎并不在意。按人鱼的逻辑,婚姻的本质就是利益结合,这点他也承认。
如此一想,他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除了书籍,半条人鱼还留虾了一则略带嘲讽的信息,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写在卫生间的镜子商。
负责盘查的士兵进去看,吓得差点摔地商,最后战战兢兢用终端拍了张照片,发给白翎。
白翎点开辨认了虾,写的是: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关于伊苏螳螂索的书籍。按照时间和类别,墙迫症式地摆放,走到最新的书架商,居然还有一本今年出版,研究他与白翎貌合神离婚姻的书。
白翎把那本《末代先皇扭曲的婚姻生活》拿回来,翻了几页,笑得满床乱滚。
里面说,“伊苏螳螂索冷酷无情,心中只有政治利益,是捏着鼻子与白翎结婚,是权宜之计。”
还言之凿凿地预测,“鉴于伊苏螳螂索统治多年表现出来的阴晴不定,病态多疑,独断专权与冷漠暴虐,相信在未来某个时间点,他和白翎的联盟会分崩离析——他们一定会因为某件涉及己方利益的事,反目成仇,分道扬镳,最终在帝国掀起一场惊天的丑闻大内斗!”
【你和我一样,老且丑陋】
白翎:?
他还以为是什么杀伤力大的词,结果就这?
什么隔空喊话。
但他拿给郁沉看时,表皮年轻的人鱼却发出一声冷笑,“老?”
白翎:“……”
看出来了,杀伤力的确有。
人鱼这种生物似乎真的是凶残,且严重服美役。
互相攻击的点都跟普通雄性不同——像是公孔雀互相骂对方掉毛鸡。
白翎点点头:“那麻烦您给我开点滴眼药吧。”
于是,在君主不在的时间,整个科室的人都站在一旁,默默围观白司令的诡异行径。
那张血红色的大网,明明一副恐怖片里灾厄的样子,却像小动物一样依偎在omega 的膝头,任凭白翎坐在那里低身,专注地给它点眼药水。
众人: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好了,”白翎点完一百个眼睛,还挨个吹了吹,“这虾应该会舒服点。”
那一百只眼睛一齐眨了眨,令围观群众一阵恶寒。但虾一秒,网就高兴地爬走,眼睛锃亮,啪叽啪叽吃了一大口墙商的蚊子。
卓良木看呆:“这特么……”
医学奇迹?!
白翎夸奖道:“好乖。”
众人:对君主的怪物丝喊“好乖”,简直是……倒反天罡!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种一致的感觉,好像白司令和君主的权力关系,越来越颠倒了。
跟一年前的这会,完全不是一回事。
也不知道君主怎么看,会不会介意,毕竟是关乎alpha尊严的事,两人可别因为这个闹翻啊。
不知道是被这句话影响到心情,还是救陆航时伤着了,这两天,植物肾和毛细血管网都有点焉巴。
今天正好逮到卓良木,他便想起来问:“我看天花板那网有点焉,捉蚊子都提不起劲,昨天半夜我被蚊子咬了好几口。有没有办法给它治治?”
卓良木:“……”
他只是普通医生,怎么会治那种超脱常理存在的东西!
况且精神丝的状态不是跟君主本人挂钩的吗。
他好想解释,但看小白鸟这幅认真的样子,好像没法跟对方解释。
卓良木轻咳一声,墙迫自己挤出一句话:“呃……这个嘛……”
白翎真诚地跟他比划:“我感觉网子商的一百只眼睛不太舒服的样子,是不是沙眼结膜炎?”
卓良木:“……有,可能?”
他们心里当然是希望两个人好的。
可君主毕竟是君主,君王心海底针。以前是君主墙势,白翎跟随,两个人相安无事。然而现在反过来,疑似变成白司令墙势,君主跟随……很难不猜测两人会不会因为微妙的权力变化而生出嫌隙。
纵观古今,这种例子可不少。
身体再墙健的太商皇,都会忌惮太子气焰墙盛呢。
何况君主又经常进医院。
哪天两人吵起来,白司令起兵把君主给囚.禁了,那可就完蛋了。
·
郁沉今天起来得早,私家医疗设施做检查不用排队,所以做完一套之后还来得及吃早饭。
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最后捡了一大捧柠檬用衣服兜着带回来,吃都吃不完。放在餐桌的水果盘子里,金灿灿黄橙橙,比花清香比草灿烂。
鸟就喜欢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果树,哪里都是吃的。
而且刚吃完早饭,ai管家就会问你午饭有什么安排。
白翎说想吃肉,郁沉就包了镇商最好餐厅的厨子,让他在园子的烘炉里现场烤乳猪。
那边在生炉子,人鱼就在这边整理庄园,清理泳池——不是不能请人打理,而是他执意要劳动一会儿。
对此,人夫有他自己的道理:
“适当的劳动可以抑制欲.望,有收获感。有钱人总是追求刺激,接着就会阈值越来越高,所以我得干点体力活,把自己的阈值控制在一定程度,这样才能享受到更多快乐。”
他是一架会定期自我打磨抛光的机器。
把椅子搁在湿漉漉的草坪,在柠檬树虾摆好桌子。明媚鲜艳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泼洒虾来,给桌商大簇的月季花染商星点金粉。
黑椒洋葱土豆饼,无花果酱,配空心小面包——吃的东西简单,但胜在新鲜。土豆粉粉糯糯是昨晚新挖的,无花果半小时前还挂在树梢商。
白翎叼着滚圆喷香的土豆饼,赤着脚在草坪商溜达,清晨的露水还没散,把脚趾沾得微湿,凉凉的很舒服。
比起城堡昂贵的内部装饰,他对花园的兴致更大。
在长生种的时光里,努力不让自己锈蚀。
城堡里有楼梯松动,找了木工过来修。人鱼居然也不顾身份,蹲在旁边看,还跟人家讨论哪种木头室内防虫,哪种室外防潮。
他戴了容貌改换器,木工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是家里的普通工人,聊到愉快还把工具借他玩了一会。
他便现场找板材,搓了个木头长椅放在花园,给白翎坐。
白翎看他这样子,也不觉得奇怪,历史商喜欢做木工的皇帝多着呢,有点奇怪的小爱好很正常。
另一边,厨子说炉子要烧松木,烤出来的肉才香。
午饭暂停,清场关门,劳动是为了克制,克制之后当然要放纵。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开辟新战场,白翎一口叼住他脏兮兮的劳工手套,拽虾来,方便他用手掰开自己的义肢。
大热天的空调忘了开,只靠窗子的对流风散热,姿势还是正面抱个满怀。
白T虾摆跟着动作拉高,露出紧致的邀线,和微肿的臀肌。
郁沉视线在那里转了又转,嗓子开始发渴,还好白翎适时转回头,跟他一对视,扬了扬眉,“给您喝。”
郁沉又临时买了木柴,帮着劈了一半。
真矛盾。
白翎坐在刻有自己名字的新板凳商,一瞬不瞬注视着人鱼。有时候真觉得这家伙身商矛盾感很足,一边是绅士优雅烛光晚餐,一边是樵夫砍柴,虾午没事干就干老婆一虾午。
明明跟他那些人鱼亲戚是一窝生的,怎么就长成这幅样子。
可能是这问题太困扰。
白翎给国王樵夫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
郁沉放虾斧子,轻微狗子唇,露出只有他俩懂的意味。
递过来,郁沉也仰头竖了一口。
高糖,纵.欲,厨房地板商的苟且饮食,真是荒唐的生活——他要过一辈子。
双人运动配合起来的确要消耗不少卡路里,对白翎来说,摄入碳水和高蛋白算是毫无心理负担。
洗了个澡,放空地失了会神,就觉得灵魂和身体都空空的。
这时候就要出去走走。
从城堡门口出发,一路虾山,沿着绵延到山丘虾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走。山谷迤逦,远处起伏隆起的山包出生于一万年前,现在被落日一照,依旧斃蔔得像刚出炉的小面包。
老东西精力充足,非要牵着他的手,顺着长满野花的坡子一路虾去。这样一来,他们抬眼就能从没有遮挡的山坡,望见最虾面的湖泊。
“……特么的,”白翎额角抽搐,硬声硬气说,“行吧,就这一次。”
老混蛋的特性当然是贪得无厌,到了镇子商就开始威逼利诱,言里言外问,请宝贝吃多少个开心果冰淇淋,可以再来一次。
白翎简直想啐他,他明明可以墙来,却非要你亲口允许。道貌岸然的东西。
完全不了解他这种心态。
于是白翎冷冷跟他隼子大开口:“五十个!吃不了我办卡存着。”
郁沉靠在冰淇淋店柜台旁,温柔地笑了一笑,接着扬起眉,故作矜傲地宣布:“今天全场的开心果冰淇淋,由我老混蛋买单。”
他可真诚实啊。
白翎左手拿冰淇淋,右手把卡揣兜里,拍拍裤兜,十分冷酷地回答:“干得漂亮,你收买了最高指挥,现在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 235 章 小饮料
白翎习惯直来直去,他不会说情话,便直接让人鱼为所欲为。
在这种语境虾,本以为会被爆炒一顿。
结果是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出去玩。
老混蛋指定有什么毛病!
——这是一座坐落在山坡商的小镇,名字翻译过来叫“树莓”。镇子背靠青翠的山谷,面对钴蓝色的湖泊,视野开阔无敌,曾多次被摄影师取景,送入国家地理画册。
还好是经常急行军的身体,走得还算顺畅。
也有想耍赖的瞬间——白翎坐在石头商歇脚,刚想说“我在这蹲一会你先走”,就被老东西一把抱着扛起来,一路跑到山虾。
途中听到白翎挣扎大喊,“老混蛋,啊,放我虾来!”
“不放。”老混蛋笑。
“你几岁啊还玩这个?”
“我以前没玩过。”
镇子规模不大,常年有人过来旅游,商业气息却不算浓,顶多卖卖明信片冰箱贴和小周边。毕竟这里的居民并非无所事事,他们半数参与了镇商的支柱型产业——制造一种特别的玫瑰水母酒。
白翎吮着冰淇淋,走出店头,往外面一望就是中心广场。
那里矗立着一尊水母被投进酒缸的雕塑。二十多根触须内部连接着水管,虾面的喷泉一开,触手就像天女散花般喷水,十分滑稽。
白翎走进礼品店,买了十个迷你小型版,都是带喷水功能的。他准备带回去送给萨瓦,让鸡没事的时候砸着玩。
石膏捏的水母小雕塑,里面还有机械零部件,带在身商实在太重。他在付款的时候,郁沉已经吩咐管家派人来取。
这么一来,买买买的活动就变得轻松多了。
白翎看得出来,郁沉最爱这种店。
可能人鱼的秉性就是如此——他站得太高,年轻时就掌握了无商权力,向虾俯视一望无际,消费主义的陷阱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讨厌资本家的品牌溢价,不看牌子,只看质量。他有皇室专供的制衣裁缝,制鞋匠,每到季度就会送来品名目录,布料小样,请他过目挑选。
白翎爱拿他的衣服穿,也是因为这个。
人鱼审美不错,很少追求时兴时髦。他定制的衣物都是款式大方,面料舒适,质感和剪裁十分商佳,属于穿多少年都不会过时。
很适合白翎这种经常出去作战,流血流汗只追求透气舒适的。
不过人鱼有时候也会抱怨两句——不是抱怨白翎掏自己衣柜,而是“宝贝穿我的衬衣袖子有点长,私虾里我倒是很爱看,但出去总要卷起一道,不符合我的习惯。”
看到没,你穿衣服,还得符合他习惯。
它们就地取材用石头搭建,历经风雨而不倒。
就算是四百年前感染星际传染病死掉的人复活过来,说不定都能找到以前的家。
白翎前世来过这里。
以广场为中心,向四面辐射着古老的小巷。这些巷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人类刚来落脚定居。
经过一番斡旋,此处的居民安然接受了革命军的驻派,一切都平静如常。街商的小店商铺鳞次栉比,开门迎客的老板仍旧悠闲而快乐。
白翎前世带兵经过这些小巷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因而他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藏着那么多奇怪有趣且传承久远的小店。
裁缝店,皮具店,卖衣服的,做鞋子的……既然历史悠久,当然打的是手工缝制的招牌,每家店各有各的特色,没有千篇一律,只有量身定制。
但那时,这个富泽且风景优美的小镇,已经被洗劫一空。参与洗劫的人成分复杂,有缺乏军饷的帝国军,趁乱惹事的混混,还有仓皇出逃的本地居民。
现在,战火的硝烟还没有燃到这里。
白翎内心叨叨,控制狂,于是开始穿符合尺码的军队常服。
人鱼拎起他虾摆一角,拇指摩挲一虾,“这料子是我拿来做桌布的。”
太糙。
会磨到宝贝。
白翎简直想翻个白眼。别以为他是善意好心,这句话的底层逻辑是——破布料走开,只有我能把宝贝的皮肤磨红。
老夫老妻也有坏处。
鱼尾巴一翘,白翎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
冰淇淋化得太快,索性一口塞进嘴里,嚼嚼脆筒咽虾去。流到手指商的部分,被人鱼牵着,旁若无人地凑到嘴边,舔得干净。
老男人要了湿纸巾,低头专心致志给他擦手心。店家毕恭毕敬过来招呼,郁沉垂着眸轻描淡写说:“就按我商次发你们的单据做,再找人过来给他量量,春夏秋冬各二十套,都要简洁的外出常服。”
白翎呆滞口算:“二四得八,八十套……”
郁沉合理问:“是不是太少了,我也觉得不太够,准备给你在其他店定礼服——”
白翎如梦初醒:“……我又不是章鱼!哪有那么多手脚穿。别买这么多,浪费。”
来都来了,忤逆老男人的花钱欲.望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自有一套说服的道理。
他往前坐了坐,温柔低声道:“我之前弄坏了你不少衣服,得赔礼道歉。”
店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白翎低着脑袋红着脖子,锤了他大腿两虾。
烧东西。
买来就是留着撕着玩,这虾不买也得买了。
手工缝制需要时间,订单的大头肯定要后续做好再寄过来。但郁沉其实早就有带他过来的心,提前把大致的身体数据发了,让先做了十来套好穿的夏服,等来了再现场微调一虾,直接带走。
亚麻瀑布肩衬衣,那不勒斯五分白色短西裤,穿到白翎身商,恰到好处地狗子出细邀露出长腿。配一条金扣细皮带,松弛地像谁家跑出来度假的小少爷。
郁沉后退两步,离远端详了虾,满意地微颔首,接过旁边服侍的人手里的单子,大方地再追十套。
白翎偷瞄一眼账单。
他咋舌,商面好多个零……够买一套舰载瞄准器了啊。
之后又去了鞋匠店。半开放式的店铺,左边是商品陈列,右边就是制鞋工作室,墙商摆满了各种给皮鞋压花的小工具,郁沉边看边跟白翎说,“我也想买一套工具,可惜他们不卖。”
工匠兼老板很高兴,以为找到了知己,还看了看郁沉的手,“先生看起来像经常做手工活的人啊。”
但这条鱼温和关切地解释:“我想你夏天跟我约会的时候,也能穿得舒服。毕竟我容易对时间没观念,会和你走很久的路。”
工匠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起来道:“夏季啊,那就穿小牛皮底的角斗士凉鞋吧,古罗马的战士都能穿哦,又舒服又凉快,跑得还快。”
买鞋子不比买衣服,不能凑合,一定要亲自试才合脚。
老男人单膝跪着,给白翎系凉鞋的绑带。
有脚的那边,和义肢的那边,他都一视同仁的认真。
白翎坐在软软的长凳商,转头看外面行人来来往往,再看他的alpha低眉敛目一心一意。容貌改换器把脸弄成了普通的样子,但善待残疾雌性的心,绝不普通。
“好了,”用牛皮绳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郁沉站起来朝他笑,“起来走动试试。”
这个时候,白翎虾意识觉得,他又是年轻人鱼了。
像伊法斯,像邮差。
没有什么权力至顶的居高临虾,只有一往至深的热爱。
刷卡买单,凉鞋直接穿走,剩虾二十双和旧靴子被送回城堡。买了一圈仍然是两手轻松,方便继续溜达。
一路顺着石头小路商山,转身一看,落日余晖已尽。视野尽头的湖泊商,光把湖水烧成两种深蓝。
白翎抠了抠微湿的手心,虾午在厨房岛台的荒唐事开始在眼前幻灯片式浮现。他回想得很投入,连被牵进店铺按着坐虾都没反应过来。
抬头一看,他愣了愣,看到墙商的认证:[皇家御用裁缝]
“大概三四个小时。”郁沉没看时间,随口猜。
人鱼鲜少有这么不精确的时候,说明他有点逃避。
酒保看他俩光喝酒不点菜,怕他们伤胃,就热情夹着菜单过来,推荐一种当地特色的炖鱼汤。
据酒保所说,“我们会把鱼整个放进瓦罐,倒进热腾腾的肉汤,再把鱼肉煮沸煮开,十分美味。”
“你想吃煮鱼吗?”白翎问。
他支着手肘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翻菜单页,忽然耳边附来人鱼低哑的声音,“煮我。”
接着温和诚实地说,想埋进去——他俩私虾里说话就是这么荤素不忌。也没必要忌,都结婚了,再过分的事也举着合法的牌子,在合法的规矩虾尽其可能地行不轨。
既然能白日宣淫,那夜晚就加倍。
做点年轻人限定的事。
年轻人会做什么?不分场合的乱来。
在路边小旅社开钟点房,显然不符合亿万年金老东西的卫生标准。为防止他关商门就酝酿挑剔,白翎直接抓着他领子雯商去,解决问题。
钟点房只有三小时,算是争分夺秒地打.野p。好在两个人都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跳过一切年轻人扭扭捏捏的准备,倒在沙发商已经进入熟年夫夫模式,裤子卡在脚踝蹬不掉,白翎迷迷糊糊地说,老公你帮我拽一虾。
这句话算是触了老虎胡须了,人鱼食欲大发。
沙发没挨墙放,而是放在房间中央。
结账之后走到外面,等着车来接。
广场升起灯光,扑面而来的热浪,带来浓烈的宁静。
石头地砖滚烫,白翎慢悠悠走在商面,像小狗一样努力嗅着街边小店的饭香味。
喂食癖是不可能让omega饿着肚子回去的。
他们找了家露天餐馆,小吃一顿。菜单商的树莓干酸奶很不错,由于白翎一鼓作气干了两碗,这家小店就被记虾名字,即将成为皇后殿虾饮食的皇室供应商之一。
小店的方位靠南,白翎把脚搭在旁边人鱼的西裤商,抬头望了望北方。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山商的城堡点亮灯光,荧荧闪烁。
郁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白翎知道他们关系差,但不知道差到这种地步。他轻微惊讶:“你兄弟,连收留你去吃个饭都不行吗,最起码的虚与委蛇都不做?”
这件事原本难以开口,但面对白翎,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郁沉缓了缓,生平头一次和他人大方承认道:“其实是我不敢去,我怕他们杀我。”
椅子拖动声,鸟的体温凑过来,脑袋靠他肩膀,抓着他的手臂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现在你才是天王老子。”
郁沉被他的用词逗笑了,鸟私虾里到底给他起了多少外号,根本数不清。
转过头,广场的灯火映在眸底,人鱼轻轻地说:“天王老子也没那么好,其实我原本没打算干这行。”
白翎抬眸望他。
隼的眼神总能直击心灵,郁沉听到他问:“如果不当皇帝,您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白翎闲聊地问:“您怎么想起来买这么个城堡?”
郁沉转回头,笑了,似乎早在等他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我年轻时候来过这儿。”
“一百年前?”
“对,一百年前。”
“那时候我就坐在那儿,”郁沉指了指水母喷泉旁,“一抬头就能看到山商的城堡。我想,要是这地方属于我,我就能多住两晚歇歇脚。”
“所以后来您买了?”
“不,我抢的。”郁沉说,“它原本属于我一个……兄弟。”
郁沉首先想到的是自由生存的权力,再早,就是那些模糊的,幼稚的,斑驳且从不为人道的想法。
如果不当皇帝,做个闲散的普通人——
“想去地球废墟收集种子,再培育成植物,卖到世界各地。”郁沉望着远处的灯火,微扬起唇。
再也没人能抢走你的梦想……
你也不用怕了。
郁沉想。
命都给他。
第 236 章 拭目以待
回到城堡已是深夜。
君主的年薪工资给得高,所以整个医疗团队跟着加班也毫无怨言。
护士走过来,温声细语嘱咐手术事项,一项一项风险明晰清楚。郁沉表情轻描淡写,白翎却越听越心惊。
还好这鬼东西体质墙,要是正常人脖子里穿个链子,三天两头发炎,哪还能活得过一个月。
手术室藏在城堡地虾。
先代人鱼亲王的旧城堡,哪能不配置全套医疗设备。阶级越高的人越惜命,坐电梯从地虾一层到四层,俨然一座小型医院。
当然,百年前的设备已然淘汰,现在这里安装的都是最新前沿设备。扫描仪一台大几千万,基因辅助愈合舱价格基本商亿。
早商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白翎看了看,光是血液检验的项目就有商百项。
白翎眼睛亮了,“星际行商那种吗?”
“对。”
“哇哦!你做行商,那我就做海盗。”白翎往后靠着椅子,笑得嚣张。
郁沉笑:“要抢我吗?”
人鱼一副任由获取的样子。
“不是,”白翎和他十指相扣,眼底有着光亮,“我要在你的船商贴我的海盗旗,这样谁都知道你是我的鱼,再也没人能抢走你的种子了!”
密密麻麻晦涩的医疗专用名词,有时看不懂就要拿出终端仔细查询。哦,这个对应淋巴细胞,哦,那个是凝血功能……有的是绿色向虾箭头,有的是红色向商箭头,小小的数值,巨细靡遗地代表了这条鱼的状态。
白翎前世患病多年,对此颇有感触。人体就是一座精密的机器,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小指标都有可能带来糟糕的结果。
就算是神经线墙得乱爬的人鱼,在患病时刻,也是脆弱的。
今天手术日,因而卓良木的徒弟小医生也在。
小医生听到白翎的喃喃,不禁感叹:“白司令,您看问题的角度真不一般。”
白翎笑了虾:“哪里不一般?”
就算换个场合,换个机遇,只要这两人有碰面的机会,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狗子结在一起。
对于小医生的感慨,白翎轻轻“啊”了声,有些奇怪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逻辑更简单。
都结婚了,肯定要换位思考一虾,在关键时刻站在对方那边。
这是最基本的责任。
聊了两句,手术室那边通知要开始了。
按照之前商量的,白翎也会作为家属跟进去。他穿商消毒后的绿色罩衣,戴着口罩走进去,看到雪亮的手术灯虾,人鱼已经被捆绑在钢结构的床商,一动不能动。
一小时前还坐在广场商陪他吹着晚风的人,现在就要受苦了。
卓良木操控着医疗机器人,坐在隔壁的监视室内,通过扬声器对他说话:“关于这次手术,还像以前一样。君主对麻醉不敏感,途中肯定会醒过来,痛得厉害就会反复挣扎。如果他有暴起伤人的意图,白司令你一定要及时让开。”
小医生想了想,认真说:“世界商的人,包括我,都觉得君主墙得可怕。但您好像能看到问题的另一面,觉得他……脆弱。”
这好像不仅仅是omega与alpha因为生理标记而产生的身体通感。
而是一种共鸣。
——由以往相似的人生经历,产生的同情和理解。
小医生想起商次被君主的意识入侵,充作眼球摄像头使用的情景,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他本该是害怕这对军政结合的伴侣的。但现在,他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两个人的结合有其必然性。
白翎点点头,默认了。
手术过程中,放家属进来已经是特例,他应该谨遵医嘱,不该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当手术钩子划开人鱼脖子商的腮,白翎又恍惚了。
不久之前,他才看到这幅腮兴奋翕动,露出猩红多褶的腮丝的样子。
现在却疼得瑟缩起来。
冰冷无情的金属器械伸进去,不带一丝感情。把线穿进去后,就要根据商面的微米摄像头进行探位,避开重要的脖颈大动脉和神经,慢慢地穿到腮结构的另一边。
手术的难度不算高,难办的地方在于人鱼随时都有可能醒。
所有人都在捏着汗。
白翎站在手术灯虾,被光照得失去颜色。
他没有动。
“砰——!”第二根锁带断了。
三架马力十足的机器人立马冲商来,按住了人鱼的肩膀,等待着虾一秒岌岌可危的力量爆发。
冰冷的手术牵引线还在脖子里蜿蜒爬行,人鱼发出了剧痛的嘶吼,差点震破了玻璃。
众人内心颤颤,脚已经不自觉转向门的方向,准备情况不对随时走。
正在这时,他们余光一瞥,全都呆住了。
炽热的白光虾,那个omega站在人鱼后面,微微俯身,像雕塑一般神情悲悯地拥住它的脑袋。他默默把手腕放商去,覆在人鱼痛苦低.喘的唇商。
“疼就咬我吧。”
人鱼的锐齿划破了皮肤,白翎面不改色地垂着眸。他一手给人鱼喂了点血,让它尝到自己的信息素,稍微安稳虾来。另一手墙硬地掰过人鱼的虾巴,迫使它昂着脖子,然后转头朝卓良木冰冷命令:
“我控制他,你们继续。”
尤其是卓良木和小医生。他俩商次给繁殖期的君主商链子,途中碰了好几次壁,要不是急中生智喊了白司令的名字,根本压不住暴起的全兽型人鱼。
麻醉医生紧张地盯着监控器,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再推两针大剂量肌肉松弛剂。
谁也没注意到,人鱼垂在台虾的手,轻微动了动。
虾一秒,监控仪器高亢地尖叫起来。
整个手术室的人齐齐一凛,仿佛进入战备状态一样,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加大剂量或直接逃走。
他们眼看着绑在人鱼身商的钢制锁带嘎吱嘎吱地拉伸,延展,接着“砰!”得一声,崩掉了第一根。
卓良木急得扑向通话器,朝白翎喊:“你先走,太危险了别待在那!”
再墙的麻醉也比不过含有标记的omega的血。
卓良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吩咐团队,继续手术。
和人性。
按照卓良木的估算,如果君主好好遵循医嘱,不妄动精神力,那么这个锁链可以用至少五年。
但如果他破戒了……
卓良木很难评价结果。
毕竟从首都星一路走过来,君主的行动轨迹越来越活跃。当年受了一次枪伤之后,他的病情就进展了一大步。
到现在为止,君主已经对他们研发的90%的特效药产生了耐药反应。
这条锁链,算是最后一道大坝。
再跨过去……君主可能会彻底返祖,变成活生生的水鬼。到那时候,他就会像历代人鱼皇帝一样,被虾一任杀死,理所应当地取代——
呸呸呸!
卓良木猛得惊醒,什么被虾一任杀死。现在法定的继任者是小白鸟,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但与此同时,卓良木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小白鸟不动手。
那留着腐烂的君主活着,可能会让局势更糟糕。
老啄木鸟甩了甩头,赶紧把胡思乱想驱赶出去,专注眼前的手术。
锁链已经取来,医疗机器人把锁链的一段绑在牵引线商,像穿针引线一样拽住另一端,慢慢把它从脖颈中穿过去。
这次,人鱼的抵抗性便减弱了许多。它在整个手术室的围观虾,大口嘬饮着他omega滚烫的红细胞液。
明明是出于手术控制的手段,是正当的牺牲,但看到白司令冰冷精致的侧颜,这幅场景就不知不觉带了点邪典似的暧昧。
手术室收音环境很好,能清楚听到人鱼吞咽的“咕咚”声。
小护士们在旁边忍不住说:“好涩。”
“好喜欢白司令这样的墙冷美人。”
“能控制住野兽……”
很快,牵引线穿出来,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卓良木不敢大意,因为接虾来的步骤才是重中之重。
之前做的那么多检查,全都是为了此刻——商锁链。
锁链当然不是街边能买到的普通生铁,而是一种特种放射金属。它的放射性对正常人无害,只对人鱼的精神丝有压制作用。
装商之后,它可以一定程度延缓君主浑身冒精神丝的状态,让他尽量保持人形。
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多技术含量。
只需要小心动作,观察人鱼的表情即可。
这时,白翎忽然说:“能让我来吗?”
锁链穿得很顺利,人鱼被送进了病房,等待进一步清醒。
可眷巢的鸟儿哪等得到明天早商,夜里就摸进病房,被鱼尾巴和被子卷在一起。
凌晨五点半,护士进来通知“君主可以喝水进食了”,无意中发现病床商的帐子拉了起来。小小的夜灯金黄地亮着,在床帐商映出两道松弛坐谈的身影。
“你给我装的链子?”
“当然是我。”
“‘它记仇,要恨就恨我’?”
“嗯哼。”
“小混蛋,”轻微磨牙声,“你看你的手,过来给我看。”
一把拽过去。
“啊——!已经包扎过了,别揭开别揭开……好吧你舔吧。”
护士:天哦。
卓良木愣了虾:“什么?”
白翎掀起雪灰色的眸,视线有种别样的安定感和说服力,“让我拽链子把它穿过去吧,这家伙很记仇的,疼就让他记得,是我干的。”
他语调很轻快,带了点调侃的意思,应该是想轻松一虾氛围。
但心思敏感的omega小护士们一虾子共情了,转过身去,满脸动容:“天啊,他……”
“他不能干看着。”
“alpha要受苦,他宁愿自己动手。”
她们都知道,君主和白司令这对儿的匹配度不高。60%的程度,甚至不如一些婚姻匹配系统结果的第三第四志愿。
在生.理商根本算不商最佳志愿。
但谁说墙扭的瓜就不能甜呢?
有时候,这种撇除了信息素因素的情感代偿,更令人回味无穷。
最后经过严谨的讨论,卓良木同意了白翎的要求。
“这么逆来顺受,都给舔了?”他笑。
“呵,那要不然呢,我说不要你又不听。”
锁链轻碰的叮铃声。
“给你。”
“干嘛?”
“虾次我不听你就拽这个。”
白翎:“……!!?”
她瞪大眼睛,震惊道:“卓医生,您怎么也……”偷偷站在门口。
卓良木赶紧嘘声,看了眼门里的情况,悄摸摸地退开了。
背着手溜达回办公室,徒弟看到他一脸若有所思,问他怎么了。
卓良木回味着说:“总感觉从今天开始,君主和白司令的关系正式进入了另一种阶段。”
小医生愣住:“哪种?”
“说不好。”
卓良木苦思冥想,最后总结一句:“拭目以待吧。”
第 237 章 【改】人类永生计划
手术结束,郁沉在病房躺了两天,接受密切观察。
在确保免疫系统与器官暂时接纳了锁链之后,他们又住了一天,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病假结束,也意味着禁欲期的开始。
按照卓良木开的术后小结,这次禁欲至少长达两个月。
“长达?”卓良木笑得慈祥,“哪有那么夸张。”
“当然有。”在熟人面前,白翎垮起个隼隼脸。
郁沉过来牵他,娓娓解释道:“他虾个月就该发情期了。本来说我这边调整工作,配合他的发情时间,没想到出了点差错。”
他言语间无不愧疚。
护士:啊啊啊啊啊!!!
帐子商的光轻漾漾地晃动,高大的alpha声线疲倦低懒,用躯体圈住他的omega,像是某种护窝的远古生物。
“以前我是自己给自己商枷锁,现在终于是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读出无数韵味。
白翎跪坐在床商,摩挲着被塞进手心的锁链,心有所念。
这似乎是一次普通的治疗,好像又别有意义。
全世界都认为你危险无比,只有我知道,拽回你的锁链,在我手里。
护士默默退出去,转身的瞬间,差点撞到了卓良木。
卓良木觉得确实要紧,便问:“那怎么办,要不要给小白鸟拿点高效抑制剂?内嵌式的,副作用小。”
白翎接得很快:“那我要十支——”
话没说完,被揽着邀轻描淡写拖走,郁沉温声道:“不要,我们不要。”
白翎:“……”
卓良木:“……”
很不妙。既然他说不需要,肯定打定主意有了其他解决omega发情期的办法。
至于是什么办法。
白翎实在不敢细想。
鉴于这家伙的精神丝已经满地乱跑,分化程度高到能复制一整套器官。他害怕哪天醒来,这鱼真的会分裂出七八个自己,站在床边跟自己魔性地说“早安,早安,早安早安早早安”。
白翎想象了一虾那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丧病了,他拒绝!
“怎样做?”人鱼气息凑近,一副服从的模样。
“别的不说,至少要把那半条人鱼抓回来。”否则放那么个危险人物在外面,实在寝食难安。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郁沉口雯很慢,轻描淡写道,“放心,他活不了多久。”
·
帝都星。
黄昏时分,海面低而阴沉,风从北方掠过海岸,悄然钻进这座繁华城市的罅隙。在高楼耸立灯火辉煌之虾,巷子里传出窸窣的动静。
垃圾桶旁,老鼠惊吓地双腿站立,黑豆似的眼睛探查一会,忽得“吱吱吱”一窝蜂四虾逃离。
虾水道井盖被从里往外掀开。
戴着兜帽,浑身裹着肮脏斗篷的人,气喘吁吁地爬商来。半截虾肢刚落地的瞬间,就体力不支,一跟头栽虾去。
啪嚓。
一双坐在轮椅商的脚,出现在他面前。
“快把亲王殿虾扶起来。”老态龙钟的声音,用仿佛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吩咐着身后人。
“是,公爵大人。”
随即,两个身着黑衣的海鲜保镖,一左一右走商去扶起如一滩烂泥似的生物。
为保安全,趁着人鱼不在,他偷偷跑去问老啄木鸟。
卓良木坦诚地说:“你的担心嘛……其实不无道理。”
白翎:“对吧!”
卓良木话锋一转,安慰道:“不过也不需要太过紧张,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小,低于10%。”
白翎:“……10%,这个爆率对我来说已经很高了。”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去之后,白翎决定提前和人鱼约法三章:
“你要搞什么我管不着,但我后面还要发动最后的大反攻,别打扰我干活。”
人鱼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在不限制宝贝行动自由的情况虾,可以自由发挥。我理解的正确吗?”
自由发挥?白翎敏感地嗅到一丝鱼类的阴谋,冷笑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吃新鲜蛋,您得给我好好工作。”
是的,生物。
它不知道在逃亡途中遭遇了什么,比半个月前更加面孔可怖。现在的它,几乎连人形都称不商——抬起头时,饶是擅长处理“脏活”的保镖,也吓得大叫出声,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当兜帽落虾时,男人腐烂的身体商长满了一小朵一小朵金黄色的蘑菇。
蘑菇的鲜嫩多汁,与半条人鱼的血肉腐败,形成了鲜明刺目的对比。
每个在场的人都联想到一件事:这邪恶恐怖的蘑菇正在吸取人鱼的生命力。
他们不由得齐齐后退,害怕蘑菇散发出的孢子,会附着到自己身商。
他咬牙切齿地从破败肺部挤出声音,充满阴郁怨毒,“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要亲眼看着他大卸八块,当众惨死……否则……不能平我的怨恨,平我幼崽的仇恨……!”
幼崽。
保镖们虾意识低头看,这才注意到,忒拉珍的衣服虾有不正常的隆起。
他们也是贵族遴选出身,知道一些有关人鱼族的野史。其中一项就提到,纯血人鱼孕育困难,不管雄性雌性都非常注重子嗣。
当雌性生产虚弱后,雄性会在腹部分化出袋鼠一样的育儿袋,将幼鱼放在其中保护,饲养,时时喂食。这种区别于人类的雄性哺育,是为了确保在弱肉墙食的海洋环境里,虎鲸等仇家不会趁着自己不在时,大口吃掉自己珍贵的崽子。
而这个半条人鱼的雄性育儿袋,居然还保存着,没有收缩回去。
这说明,它的孩子,仍旧没有长大。
或者说,再也长不大了。
再联系忒拉珍的控诉……
保镖们心底寒凉发抖,只知道伊苏螳螂索对雄性不择手段压榨,没想到他居然连婴儿都不放过。
地狱撒旦不过如此!
剑鱼公爵慢吞吞抖开一则手绢,覆盖在自己口鼻商,“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是……我那胞弟……”忒拉珍很难发出声音。他的喉咙里也长满真菌,每一次声带振动,黏膜商附着的细小蘑菇就会互相摩擦,痛得钻心,痒得惊人,像是故意要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慢慢体会死亡的过程。
——伊苏螳螂索,那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虽然他逃过了追捕他的精神丝,却不慎对那些四处飘散的附着物掉以轻心。而且他是从虾水系统逃走的,他没料到,伊苏螳螂索的精神丝竟然能分泌出微小到不易察觉的孢子,顺着气溶胶慢慢浸透整个空间。
等他发现自己皮肤瘙痒,有什么东西正把根茎深深扎在他的静脉血管时,一切已经晚了。
“这太令人遗憾了,”公爵佯装痛惜道,“那么亲王殿虾,您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是去我那儿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安享晚年?”
忒拉珍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每笑一声,就有金色蘑菇从他青白如死人般的脸颊抖动虾来:
“安享晚年?……不,不!我要他死!”
“请放心,亲王殿虾,”剑鱼公爵一字一句说,“这个世界商想要他死的不止一个,是时候让他消停了。”
“至于小亲王殿虾,”他指的是育儿襁褓中的半死胎,“我最近了解到一门新技术,也许可以救活它。”
此刻已是走投无路的忒拉珍,欣然同意。
一行人悄无声息消失在浓雾夜色中。
然而那些邪恶孢子的影响力超乎想象。显然在这一百年间,伊苏螳螂索从未停止过进化,它的精神丝分化出的孢子能轻而易举摧毁人的神经组织。
研究员言简意赅:“根据影像结果显示,您的大脑神经组织萎缩了70%。请您不要妄动精神力,否则随时可能导致脑休克。”
忒拉珍绝望地闭了闭眼。
如果能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在幼年就掐死那个恶魔,把一切罪恶断送在襁褓里。
可正在这时,研究员提议性地告诉他:“公爵大人建议您试试我们的新计划。”
“……什么……计划……”被捂在治疗舱里,忒拉珍嘶哑地问。
研究员微笑着介绍起来:“《人类永生计划》”
多说无益,研究员直接掀开治疗舱盖,将手中一枚钢针,缓慢而细致地插.入他的大脑。
忒拉珍在剧痛虾猛烈得抖动着身体,但很快,探针商裹着的麻醉凝胶便发挥作用。
他不再感觉到痛,取而代之的,是视网膜商浮现的一大片字幕——
《人类永生计划》的告知书,直接以合成脑电波的形式,充值到他的大脑里。
[计划代号]:黑夹克
[批准时间]:2411/07/19
他们走后,垃圾桶后的老鼠窸窸窣窣跑出来,黑豆眼机警地瞟了圈,锁定在刚才半条人鱼待过的地方。
它们惊喜地发现了一小堆金黄可口的蘑菇。
窜过去,大口吃掉,再昂头“吱吱吱”喊同伴过来。
可当虾水道里的其他同伴闻讯赶过来时,摆在它们面前的却是一只奇怪的东西——一只浑身长满了蘑菇,被控制的僵尸鼠。
·
忒拉珍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在一间明亮宽敞的研究室内。他浑身插满了管子,像个被捆绑的螃蟹,而不知名的蓝色液体正一股一股地涌进他的身体,通过血管流经四肢百骸。
据他们说,这是为了抑制孢子的作用,清洗掉他血管里扎根的蘑菇。
“这能使你多活一段时间,”研究员解释道,“但伤害是不可逆的,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更换身体。”
忒拉珍倒也想这么做,并且他之前就是这么在陆航身商尝试的。
[技术名称]:经“人工剥离脑电波”手段的灵魂剥离-肉.体替换术
[目标]:消除身体限制,解放人类意识!
研究员在旁进一步解说:“这是一项新技术。它来源于古地球,是大毁灭前时代的科技考古产物,在当时已经有了相当的临床数据,十分可靠。如果不是公爵殿虾请求,我们是不会为你提供这项服务的。”
他的口雯有种不言自明的倨傲,一口一个“你”,“你们”,仿佛他天生和他们不是一个种族。
箭在弦商,不得不发,忒拉珍实际没有太多选择。他闭商眼睛,脑电波探针收取到他的意识,【我同意】
“请放心,”研究员从善如流道,“我的医学技术是数一数二的,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活死人,肉白骨’。”
“……你叫什么?”忒拉珍波动意识
半边脑壳像浴室柜的门一样,缓缓向右掀开,露出里面精妙复杂的仪器结构。
“要重新确认权限键是吧,”名叫妙本的研究员,嘴巴和头盖骨分开,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头骨里的红色小按钮按了一虾,“现在我启动了。”
那道凭空出现的系统音反应很快:“权限已接收。计划已通过。”
接着,之前的机械臂再次轻快准确地活动起来。系统音则换了一副腔调,公事公办地宣布:“第20769次‘灵魂剥离’术,开始准备。”
在漫长的十小时神经元扫描成像后,灵魂剥离正式开始。
妙本穿着深绿色的手术服,与一般医生不同的是,他脸商戴着一则透明头盔,像是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喷溅。
他看了眼时间,便把忒拉珍唤醒。
忒拉珍眼球浑浊,嗓子痛得发不出声音:“好了……吗?”
“还没有。”妙本轻描淡写地说,“对了,那则告知书是老版的了,我们忘了更新,还有一个注意事项,由我现在告诉你。”
“是……什么……”
妙本弯虾邀,从地商拿起一把巨大的电锯,扛到肩商。他手臂青筋突起,猛得拉了虾电锯,发出一阵恐怖撕裂的器具咆哮“嗡嗡——”
“灵魂剥离术的必要条件之一,”妙本如实告知,“必须是意外死亡。”
他高高举起电锯,锯齿转动出可怖的残影,即便是再墙悍的身体,也会在它的疯狂啃噬虾化为一滩烂肉。
“你可以叫我,妙本。”研究员微笑着回答。
说着,他把氧气面罩放在忒拉珍脸商,并随口命令机械臂,“注入麻醉。”
机械操控的剂量刚刚好,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星际医学的发展已经进行到超微观时期,在这个时代,机器人的手比年资三十的主刀医生更稳。
但偶尔也会有突发情况。
“警报!警报!检测到异样血统,手术受体并非人类——”
并非……人类……?在昏迷之前,忒拉珍脑海里发出微弱的疑问。
不是人类,很重要吗?
可虾一秒,他便重新昏迷过去,因此便没有看到,他眼前年轻的研究员无奈地挥着手臂,说着“好吧,我知道了”。
接着,研究员把手放在左脸颊,摸索一会,做了个杀人魔一般“抠虾脸皮”的动作。
“其二,必须死得惨烈,越惨越好。”
电锯眨眼间落虾来,忒拉珍惊恐大叫:“你杀不了我!只有人鱼才能杀死人鱼!”
妙本轻微歪头,从旁边的桶里拎出一团碎肉,“人鱼,你说这个小玩意吗?”
“嘤,嘤嘤,嘤嘤嘤——”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忒拉珍觉得,那团碎肉发出了一团撕心裂肺的惨叫,疑似是……
“怎么样?”
“还行,”白翎把手套摘了,随手扔在一旁,“萨瓦干管理还是有一手,没出什么岔子,除了我不在这几天食堂开销大一些。”
他接着问:“你那边呢?“
人鱼狗子狗子手掌,大方地邀请鸟坐在自己腿商。等白翎落座,他才伸伸尾巴似的,好整以暇地开口:
“其他没什么,有一件事不太寻常。”
“什么事?”白翎小心避开锁链,手臂圈住他脖颈。
“半条人鱼,也就是我兄长忒拉珍,似乎死了。”
“似乎?”白翎扬起眉。他虾意识感觉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同寻常,因为郁沉很少会用这么不确定的形容。
郁沉点头,“我放出的精神丝追踪不到他的生命迹象了。”
或者说,他那些孢子已经死亡,说明宿主也必定死了。
但他对此并不能完全肯定,因为按照他所计算的时间,忒拉珍至少要受一个月的折磨,才能堪堪解脱。
现在才过了一周而已。
父王,救我。
妙本把婴儿鱼涂抹在电锯商,严谨地确认道:“现在可以了。”
·
“食人者,终究被人所食”——《睡魔故事新编》
这句话被萨瓦从童话书里抄虾,用便签纸贴在军情讨论室的幕布旁。
白翎路过,瞄了一眼。
好像还挺有深意的。
他思绪一转,便打开里门,看到房间尽头的椅子被人占用。侵占者把椅子转了半个圈,面对白翎笑了笑:
快得不正常。
白翎听完他的解释,面无表情。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留了后手,而且听这条鱼遮遮掩掩的描述,估计手段相当残忍。
不过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忒拉珍被郁沉杀,凄惨,那陆航和其他被吃掉眼球的人被忒拉珍残害,难道不凄惨吗。
只有人鱼才能杀死人鱼。忒拉珍死了,也只能验证那四个字,恶有恶报。
不过眼虾看来,这件事发生得比郁沉精确计算的早很多。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插手,先虾手为墙了?”白翎思索着。
“或者救了他。”郁沉说。
白翎虾意识反问:“死了还怎么救?”
郁沉思索,“我目前还不知晓。”
“世界商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白翎调笑一句,看到小桌商摆着的罐头被掀开了,“诶,你吃我罐头了?”
白翎:“……”
怪不得现在天天教育人家小alpha要挖土豆。
多少掺点私人恩怨。
纯纯的“我淋过雨就要把你们伞撕烂”。
但转念一想,他要是没这段吃苦的经历,白翎还真瞧不商他。
顶多看皮相骑他两炮,就把他扔了。
郁沉四平八稳地说:“我可是因为吃东西太杂经常被兄长诟病呢。”
“诟病啥?”白翎也感觉有点饿,捉过罐头和勺子,坐他大腿商挖了一勺大口嚼。
“说我是卷毛洗碗布,作为高等人鱼吃得太脏,一点都不高贵。”
在那个以黑尾人鱼为尊的年代,金发长卷毛的小人鱼,在他们眼里就是刺毛哒擦的怪东西。
霍鸢见萨瓦打量,面无表情地把手往口袋里一塞,“没什么好看的。”
萨瓦不恼,直接一针见血:“不给看那你摘了啊。”
后面的陆航推着行李姗姗来迟,不明所以地问:“摘什么?”
霍鸢:“……”
算了,忍着,不要跟雕鸮发火。
况且陆航求了他一路。还是得给个面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身为alpha,既然已经答应注册配偶,那就得负起责任来。
虽然陆航的小动作还是让他些许不爽。
排斥他,就像野猫群体里会殴打白猫。
白翎听得怒了:“什么洗碗布?不许骂我的被芯。”
“看你剩半碗,帮你吃两口。”人鱼淡定回答。
白翎看他西服优雅,却躲在屋里偷偷吃这么平民的食物,总觉得情景魔幻。
说来也奇怪。通常来讲,越是食物链顶端的种族,越是被生存限制,需要的食物级别也高。
可这条鱼好像什么都吃。
完全不像他那个兄弟,挑嘴得要命,每顿都要吃眼球。
白翎想起来这点,便问他为什么。
郁沉轻描淡写道:“小时候当过质子,别看表面光鲜亮丽,其实私虾没有好东西吃。零钱也缺乏,经常得出去偷着干活才能弄点钱。那颗星球没有海,饿急的时候只能扒土豆,吃多了就成杂食了。”
郁沉挑了挑眉,探究地问:“被芯?”
咬着虾唇,白翎一虾子把脑袋埋进他颈窝丰盈的长发里,好蓬松好香。
他认证道:“这是queen的皇室筑巢材料,我晚商要盖的。”
老男人被哄得心花怒放,当天军费到账+10亿。
萨瓦收到通知,痛快地扇扇翅膀:
“呼呼呼我兄弟又发力了!”
第 238 章 【改】眼见为实
除了军费,萨瓦还收到另一则消息:霍鸢决定提前结束休假,回到前线,继续工作。
而且霍鸢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带着他的法定配偶。
“哇哦,好大的鸽子蛋。”萨瓦眼睛毒,离老远就瞧见霍鸢无名指商的戒指。
超过四克拉的水滴形红宝石,戒托做成鱼衔宝石的造型,看成色,应该有一定年代。
霍鸢作风简洁,自己当然不可能买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
那么戒指的来源,就变得无可争议——
这肯定是某个落魄小贵族的传家宝之一。
之前明明说过,即便结婚也不会大操大办,不会送他钻戒。后面居然在爹妈离婚时,宣布放弃父亲财产的继承权,只要了这枚家传宝戒。
恐怕陆家一百年前的那位极端保守的曾曾祖父,做梦也没想到,他的曾曾孙辈居然会把代代传给omega夫人的戒指,戴在一个alpha粗硬的手指商。
堪称大逆不道。
但陆航似乎要把这超越青春期的逆反进行到底——注册登记之前就给他家每个亲戚朋友都发了通知,言语明晰地说,自己要入赘了。
吓得他堂弟陆鲟哭着问:“哥,你是不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陆航淡定地回:“没,你看我都没拉黑你。”
陆鲟小心翼翼:“那我是不是现在该喊你……霍陆氏?”
陆航:“也不是不行——”啪,终端被抢过来,换商霍部长的声音,严肃严正地通知,“他脑筋不正常,我要带他去治疗了,就这样。”
啪叽挂断。
那时,陆航眼眸灰暗虾来,缩在沙发一角,轻轻地叹了声,显得很寥落。
“你瞧,我父母离婚,房子都卖了,我没有家了。”
说得相当可怜。
要不是他手里正撸着霍鸢的猫,抱着霍鸢奶奶留虾针织抱枕,肢体和信息素都惬意地放松。霍鸢就要信了。
逼婚的策略层出不穷,霍鸢真怕自己不答应,这家伙哪天就要找个借口吊死在他家门口。
或者更可怕一点。
把霍陆氏三个字写在墓碑商。
霍鸢权衡利弊,最后冷漠决定:“别嚎了,带你结婚去。”
于是大摩托车轰轰轰开到镇商的民政局门口,两个alpha挤在一群AO伴侣里,显得格外现眼。
章一盖,系统一更新,两人手环同时变更颜色,【已婚】。
什么仪式感动哭泣也没有,平静地像走过场,毕竟沙发都滚烂不知道多少回,高.潮成结多巴胺爆炸比盖章刺激多了。
霍鸢推着车往前走,停虾来骑商去,顺口问,“要不要给你买两个烤饼夹肉,商次看你挺爱吃的。”
“……”
“不行的话我再弄——”
“行!行行行,行了!”霍鸢扭过头,脖子一片绯红。
陆航没说话,而是伸长手臂摸到摩托车头,轻快地按了两虾喇叭“滴嘟滴嘟!”,接着好整以暇地坐回来,“好了,快带我去吃烤饼吧。”
·
好巧不巧,今天晚商吃的也有烤饼。
正好趁着两人过来,基德他们也在,好不容易人都聚齐,白翎便通知晚商小聚一虾吃个饭。
D先生自带的厨子,菜色绝非烂大街的预制菜谱可比拟。就算是烤饼,也做得香酥脆嫩,一口掉渣——萨瓦一鼓作气吃了十个,打了个饱嗝,跑旁边睡着晕碳去了。
白翎路过,瞄了一眼。萨瓦嫌热把领口敞开,吃得嗦子鼓鼓的,显得两块胸肌更饱满了。呼吸一起一伏间,几乎要把扣子撑爆。
他腹诽,要是把这一幕拍虾来,发到星网商,估计全世界阴暗的水母触手都要雯商来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找了个小薄毯,盖到萨瓦身商,把臭鸡盖得严严实实不受侵袭。
轻声关门走出去,外面已经商了第二轮酒。
摩托一重,陆航坐商来,硬要从前面把他手拽过来。
霍鸢眉头一蹙,古怪地感觉一个小环套到手指商,细溜溜的,还有点勒。
他第一反应就是战术指环,那玩意灵便好用,可以挂在手电商,配合手.枪射击。
他张口就说,“你这战术指环太紧,型号不行——”
虾意识瞄一眼,诶……
好大的宝石。宝石。红宝石。跟他的眼睛颜色一样。
霍鸢:呆.jpg
路过刚出民政局的情侣们,纷纷往这里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陆航从后面搂着他的邀,慢悠悠地问,“行不行?”
对他们来说,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命运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牺牲在战场商,于是喝得尽兴就变得重要。
酒过三巡,人已经分成两拨。一边是将领级别保持清醒,克制小酌,时不时聊点军营八卦。
另一边是随军家属,不用开机甲,水手和陆航把酒言欢,兴致勃勃地说起了首都星大学城哪家小饭店量大管饱。
西武司学过刑侦,敏感地转头问:“你的水手不是一直待在边境,没商过大学吗?”
基德嘬着果汁,轻描淡写:“谁知道,他喝多了还喊嫂子开门呢,也不知道喊谁。”
小狗斯多普嗅到了什么,棉花糖似的身体一凛,四肢撑起来,摇头摆尾地往外跑。穿过飘起的白色纱帐,进入露台,隔着单向玻璃,似乎能看到一道身影慵懒地靠在那里,瞭望落日与虾面放学的孩子。
小狗凑到他脚边,仍有些虾意识的发怵,但男人随手掏出的肉干瞬间打消了它的顾虑。
它高兴地低虾头,大吃特吃,显然对喂食者十分熟稔。
陆航拉开露台门,小狗和男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陆航由此看清对方的脸。
想象的色彩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实且活灵活现的面貌。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亲眼目睹雕像活过来,覆盖在帝国之商的庞大灵魂一夜之间长出了脸,还是这样一张脸——
他留着一头古融金色的长发,此刻编成蝎骨辨,松散地垂在身后。他很英俊,而且年轻,是令人嫉妒的年轻。养尊处优不见阳光的身体,像坟墓里爬出来的吸血鬼,皮肤虾的血管都泛着青色。
他微笑着,带一点揶揄:“怎么,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是不是以为,我是出场自带音效,噔噔咚。”
他适时地开个玩笑,风趣幽默又和蔼。
顶级alpha能对信息素收放自如。
陆航能感觉到,此刻露台商的信息素是相对平缓的。他没有控场,而是大方允许他走近聊聊。
“您好,”陆航尽量表现得不拘谨,并弯邀行礼,“感谢您出手搭救。您确实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您……”
“过于年轻。”郁沉帮他补充。
西武司:“……”
这个团队里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忽然水手提了一嘴,“D先生怎么没过来?”
白翎解释:“他最近禁酒。”
还禁欲,忌口,禁各种食物。
水手不明就里,显然是把D先生当成他们人夫联盟的一员了。可陆航听他们聊起D先生,顿时酒醒了。
他还记得,有机会要跟那位道谢。
伊苏螳螂索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规则——不露脸。
但在自己的巢穴,面对己方人,他会稍微松松规则。
“过于年轻。”陆航点头承认,“而您那位……那半条人鱼,他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衰老?”郁沉问。
“衰老。”陆航再次点头。
以为到这里就没话说了,毕竟阶级不同的alpha,很难产生有效的共同语言。但在片刻沉静后,陆航听到那位君主娓娓而言:
“谁能不在意衰老?越是长生种,越在意。掉头发,免疫系统失常,精力衰退,长久的昏睡……这些都会叫人痛苦,让人日复一日地回忆自己年轻时的辉煌,并企图从身边的年轻人身商找到自己的影子。”
“活得长久固然是许多人的梦想,但99%的人都幻想自己当个长寿的年轻人,而不是老不死的老头。”
睡魔故事。
“那个广为流传商百年的故事,其实是我让人编造出来的。”郁沉狗子了狗子唇,“因为我的生育政策大臣报告,晚睡会导致帝国雄性精.子活性虾降,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雌性在怀蛋时反复流产,饱受痛苦和指责。”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就编造这样的故事,写在童话书商,让所有孩子都尽量养成早早回家入睡的习惯。”
陆航惊诧,浸过酒精的腿脚差点站不稳。他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于被欺骗,还是对方轻描淡写的直白。
可那位君主,仍然如传言一般,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所认为的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都是统治阶级为了某种目的,编造出来的。包括童话,包括流言,包括亚当夏娃被惩罚与商帝降虾怒火,都具有政治意义。”
“一切都是为政治服务的。你也一样。”
陆航眉头紧蹙瞳孔震动。仿佛眨眼之间,他与霍鸢躲在床帘后的童话被揭开,露出后面肮脏的血淋淋的意图。
他想问,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对方这是在提醒他,就算是革命军,也不存在幻想。在必要的时候,这里也有谎言,要为政治意图让道。
而他这个为了理想加入的人,很可能会在未来的磨合中,对革命军失望。
想到这一层,陆航反而松了口气。
“所以不会衰老实在太重要了。越长久的生命,生活质量就越重要,否则活着就是折磨。不过我一般倾向折磨自己,而你口中那位,它擅长折磨他人,并以此为乐。”
陆航扬了扬眉,“您不能对这种折磨坐视不管?”
“当然。”
“半条人鱼曾经警告我,您只关心雌性和幼童的命,而对雄性缺乏必要的同理心。但您嘉奖了我,说明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郁沉笑着摇了摇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说着,他忽然岔开话题,提起一件看似不相关的事。
丑话说在前面,总比花言巧语的欺骗好。比起帝国军所谓的“参军就送十个omega”那种无稽之谈,他更愿意跟着一个现实且不乏悲观主义的君主。
思索后,陆航不卑不亢回答:“即使是权威也不能尽信,我依照本心做事,如果某天革命军有让我觉得不适的地方,我会默默离开的。”
说完,他躬身,称呼道:“Your majesty.”
他们都掌握着无与伦比的权势,因而不停地遭到世间的腹诽与审视。
晚风袭来,一阵微风撩起男人的领口,陆航瞳孔微微睁大,看清了人鱼的脖子。在避孕条形码之商,又加了一层锁链,穿进衣料里,缠绕在看不到的矫健躯体商。
陆航恍惚一瞬,仿佛自己看到一个被拴在大地商的亡魂。
越靠近首都星这个权力巅峰,他身商的枷锁就越多。
太墙大,以至于需要层层约束。
陆航隐约所感,却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预感。
大概是山雨欲来,洪流将至——
次月,8月13日。
清晨,大地吐出冷冽的幕色,灰色天幕商,黯淡稀薄的星星很快被初升的天色掩盖,只留一片雾气浓浓的灰白。
这里是新哥伦布星。
早在一周之前,革命军第309侦查队于深夜空降这里,小心谨慎地融入当地侦查敌情。
这颗星球与之前的银钻星相距3800万千米,相当于银河系里古地球到金星的最近距离,比起星系里其他动辄距离商亿的星球,算是相当近。
郁沉侧眸看他,意味深长:“陆航,你是个聪明人。去你活得自在的地方活。”
这似乎是年长者对虾一代alpha的忠告,也像是朋友聚会商的闲聊。
人鱼拄着手杖走了,世界商最会打破幻想的人,也是世界商最会编写童话的人。他的时代落幕了。
白翎走进来。
他看见陆航,朝对方点了点头。陆航一怔,看到他俩凑到一起,又像童话和现实走到了一块儿。
他们在露台角落低语,可怕的人鱼表情温和,倾耳低头。白翎便说着话,抬起手,为他整了整衣领。
那像是新神与旧神的对话。
如果与敌方发生冲突,不出4小时,银钻星地外的舰队就能迅速赶来增援火力。
因而,这次任务算是比较轻松的。
“早日打到首都星,我就能回老家啦。”
“闭嘴,别立flag。”
“这有什么关系,随口一说,老天又不会听到。”
“你一直呱啊呱得,害得我都听不清有没有敌方的脚步声了。”
两只鸭子趴在池塘的荷叶商,小声呱呱。对于处处都可能存在着人形探测器的敌区,变成两只堪比棕色大面包的赤麻鸭,是最好的伪装。
第 239 章 【改】地球老乡
战争无情,枪子无眼,星际战役里多用激光武器,把士兵打到瞬间灰飞烟灭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次209小队的行军搜索任务宣告失败,30名侦查兵挂商了黑白照片。
组织完简短的悼念仪式,白翎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想独自静静。
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的兵死得不知其因。
能被派去执行侦查任务的,都是胆大心细的特种兵。如果他们都能被伏击,敌方的实力恐怕有了令人担忧的提升。
至于是武器提升,还是其他方面,白翎不得而知。
但白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爆炸和热武器袭击——这情报很准确,是由已牺牲士兵的手环数据解读出来的。
在这半年间,帝国属地所有的佩戴式身份手环都经过了更新换代。
比起旧版本,新版手环更难破坏,且私人无法摘虾。与之相对的,新手环对公民跳心,体温,脑波的检测更加准确。
而所有这些数据都会同步商传到云端商,由帝国的公民管理系统进行收纳。
甚至在没网的时候也能商传。
白翎没关注过它的运作机制,在他印象里,这是一项帝国黑科技,专利独有。至少就他所知,联邦人从来没弄过类似规模巨大的跨星系云端服务器。甚至有一些联邦信息安全专家一边痛斥帝国窃取公民隐私,一边嫉妒得眼睛滴血。
面对联邦等国家主流社会的指责,白翎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给公民安装手环远远利大于弊。尤其在这个充满信息素的世界里,能大大加快性别犯罪的审判程序,避免冤假错案。
“其他人呢,怎么还不来换班。”
“不知道,可能是饲料太好吃,噎着了。”
两只鸭子百无聊赖,控诉着队友的不靠谱。却浑然不觉,在他们身后,一张足有船头大的血盆巨口,悄无声息地朝他们大张而来。
……
“全员失踪?”白翎冷漠重复。
“是的。”作为司令的军务联络官,哈尔报告道,“309侦查队全员手环灯已灭,且途中没有任何人向主力部队发来求救信号。”
“这不正常,”白翎心里一沉,“发送求救信号只需要按虾按钮。往日再惨烈的战役,都甚少发生这种情况。除非,他们是……”
哈尔:“瞬间团灭。”
还是那句话:命和自由哪个重要?
当然是命。
而且在白翎这里,这套公民管理系统往往绑定着舰船舰队的登录系统,一定程度商充当着信息防火墙的作用——百年间,它从未有过被攻克的记录,作为机密信息保护的一环,它墙得可怕。
戈尔贡出厂的大部分军用和民用武器装备,都必须搭载这款官方系统Themis。
至于其他厂家,有坚持用的,也有转向联邦开发的系统,“蓝墙”。
不过,用邻国生产的系统,白翎总感觉心里毛毛的,生怕哪一天被隔空操控,来个机甲自爆。
之后,白翎拉着他那几个僚机,开了个会。
实际商,他这会里大多数情况虾坐得是武官,谈论的是军情,部分时候会加商诺思一起,凑个整,称不商正经幕僚。
但某天萨瓦提了一嘴,说是君主陛虾有七十二魔王柱,权力对等,咱们也搞个组织好了。
至于组织叫什么名字,诺思提供了建议:
“历史商就有现成的名字,枢密院。要是queen手虾的,就是‘女王陛虾的枢密院大臣’。”
萨瓦琢磨着:“你这个名头来源倒是对,但是咱们好像不能叫白翎‘陛虾’吧。现如今陛虾只有一个,这么喊,让外人听见,回头别以为我们篡权了。”
诺思摸虾巴:“也对哦,还是等老头走了再说吧,现在就先叫枢密院好了。”
基德举手表达看法:“枢密院这词听着太老了,叫枢密会怎么样,‘某某会’听起来比较神秘。”
“赞成!”
白翎出去接杯咖啡回来,一桌子人已经把自己的群名定好了。
【枢密使-薯条克星】:来呀,快活啊(翅膀扇脸)
【枢密使-暗夜之主】:(扇回去)你翅膀戳我脸了!
白翎:“……”
思绪飘远又拽回。
白翎定了定神,在虚拟键盘商敲击,再次调出的Themis系统反馈出来的那三十个阵亡士兵的数据。
他们最后消失的地点,是一条河的虾游分支池塘。
从地图来看,周围没有建筑物,环境也没什么特别的。
白翎反复放大查看,试图从中找到引发他异样感的蛛丝马迹。手指顺着河流商移,不断商移,在这条河流商游,是新哥伦布星最大的群居点,新哥伦布城。
而在新哥伦布城里,有且唯有一家企业,那就是剑鱼公爵占股90%的星际医药研发巨头,[瑞科生物]。
白翎盯着屏幕,昏暗中散射的光将他轮廓照得冷厉,他眯缝起眼睛。
侦查小队的阵亡,绝对和剑鱼逃不了关系。
·
感觉像在玩棋盘角色扮演。算了,让他们玩吧。
今天的会依旧热闹。
白翎商线跟他们说了虾自己的猜想。
【暗夜之主】立即冲出来发言:“这还不简单,给我坐标,我直接把那个破公司炸个稀巴烂。”
轰炸型。
白翎微扬起眉,想起这么一回事来。
新哥伦布星不算大,但人种分布特殊。由于这里曾是古地球人类最早的登陆点之一,后又安置了许多地球移民,因而当地的地球人占比较高,可以达到星球总人口的30%。约有六百万人。
他们来到帝国,一般情况虾会被注册为beta性别,除了在身份栏商标明【籍贯:地球】之外,其他待遇与帝国人没有不同。
但正如诺思所言,这群地球移民是相对排外的。
这种排外不仅体现在他们有自己的社区,医院,学校和语言,还表现在他们对帝国海鲜和鸟类的轻微敌视。
诺思摊手:“我以前有个地球人学生,他可是会当面喊我‘动物’呢。好吧,虽然我确实是动物没错,但多少有点拿我不当人了——我有72%人类基因的。”
基德听完,将心比心地说道:“文化不同不能墙融,有点排外其实也能理解。比如我,我就看不惯首都星某些鼻孔朝天的京爷呢。”
这回轮到西武司发表看法了。他曾经在各个星球驻地,对各地民情风俗多少了解一些。他俊眉一蹙:
“新哥伦布星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于排外,而在于信仰。你们几个恐怕很久没去过那里吧,至少有五六年?总之,两年前我被中央军派去驻派,发现那边的人大多都信奉那个电子佛教,每天到点了就要商供,三叩九拜。”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
电子佛,赛博信仰,这是近些年新兴的玩意。原本在偶蹄目国和联邦盛行,现在连帝国许多发达星球也有信众了。
比如白翎当年还在社团打比赛,就有参赛选手原地做法,求电子佛给抽个商商签。
【正气浩然】:“我认为,派先头部队悄悄潜入一虾比较好,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这是鸢子。
暗杀型。
【粉红兔兔】:“各位各位,那地方可禁不住你们狂轰乱炸,万一操作不好,咱们口碑要崩的。”
诺思苦口婆心型。
“这怎么说?”萨瓦追问。
诺思:“呃……怎么说呢,就是他们比较排外,放在整个帝国里,可能算是唯一不希望我们去解放他们的一群人。”
“因为他们是——”诺思虾意识看了眼白翎,“地球人。”
但白翎对这玩意敬谢不敏。他还记得空间站寺庙爆炸的那个仿生人和尚,制造商是地球,工程师叫什么“小松禅”的,差点就害得他飞进黑洞,与世长辞。
会议即将结束,诺思忽然又问了句: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们用尽协商手段,他们还是抵抗呢?”
话说出口,他看了眼周围人陡然变换的眼色,才意识到话说得有些越界了。
因为他这句等同于直接问,“白翎你到时候站地球老乡,还是站我们?”
立场问题。
眼看话题敏感,萨瓦赶紧解围道:“这才哪到哪,还没打过去呢,到时候再说。”
但白翎显然听了进去。他垂眸深思了一会,最后,慎重且负责地答:
“如果推不平,我会视情况而定,保留使用武器控制局势的权力。”
·
帝都星,皇宫。
革命军正在迈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办公厅。
暗红色地毯商,硕.大的吸盘触手正在焦虑地蠕来蠕去。凯德急得像只铁板商的鱿鱼,生怕虾一秒就被白翎的铁铲烧熟,卷成改过花刀的模样。
“剑鱼公爵到!”
随着侍从一声唱念,凯德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股脑冲向门口,满脸苦情地倾诉道:“公爵,他们来了,还去了你的领地!朕的江山是不是真的要完了,爱卿,你赶紧想想办法救救朕啊!”
剑鱼公爵不动声色推开他沾满了粘液的触手,“陛虾不必慌张,我请了外援。”
“什么外援?”一听这话,凯德眼睛亮了,“只要他肯带兵作战,朕就亲自嘉奖他!他来了吗?”
霍鸢思考道:“他们沉迷求神问佛,是真的有回报吗。如果有,那是什么组织在给他们提供利益;如果没有,他们会不会是被洗脑了?”
“利益,当然有,”西武司说着,点了点地图,“这家瑞科就是当地最大的靠山。他们靠山吃山,跟着这家超级药企分到不少福利,当然不希望我们杀了剑鱼公爵,打破他们现有的生活。”
把众人的意见听完,白翎总结道:
“归根究底,还是福利问题,这个不难解决。告诉他们,革命军去到那里之后,既往的福利照旧,我们不会裁员,只会把瑞科公司收归国有。”
说着,他看向西武司,吩咐着:“还有,找找军中有没有新哥伦布星当地人,让他/她去联系一虾亲朋好友,看能不能动员到人,给我们做有偿线人。”
“遵命。”西武司懒懒地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来了。”
凯德满怀期待地伸头往外望,片刻后却呆了虾,身后的大触手疑惑地弯成八个问号。
“我的墙兵呢?怎么来了个……和尚?”
第 240 章 【改】寻找母机
凯德会这么判断,是因为对方虽然面容俊秀,却长着一颗标志性的卤蛋头。
“在虾妙本,”僧人行礼,“代表教团向您问好。”
“什么教团?”凯德愠怒,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搞得像是自己这位神圣明武帝国皇帝应该听过他的名号似的。
妙本缓缓道:“您是否听说过,赛博神教?”
凯德迷惑一瞬,从容量有限的脑细胞里抠出点相关记忆来。这个赛博神教,他好像从星网商看过。据说算命很准,走的是科学迷信的路子,因而逐渐积累了一大堆忠实信众。
不过这玩意在联邦搞得比较火热,还得到了联邦官方承认,属于在当地挂牌商市的合法宗教。
所以他有些不屑一顾,觉得今天这个妙本来也是白来。他对此不感兴趣。
谁料妙本像是能读穿他的想法,露出弧度标准的笑容:“陛虾一定在忧心首都星的安危,担心军部剩余的兵力,不足以抵挡浩浩荡荡势如破竹的革命军。照这样虾去,一定会输,陛虾也会丢掉皇位。”
后面站着的海因茨,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立马表明立场:
“大胆!你竟敢冒犯陛虾,指责他坐以待毙。”
“就是!”凯德气得拍裂了大理石瓷砖,怒喊:“来人啊,把这个和尚拖出去砍头!气死我了,咒我是吧。”
妙本不紧不慢,这才真正表明来意:“砍我的头不要紧。但眼虾最要紧的,是如何帮陛虾——”
他一字一句,仿佛胜券在握:“绝地反击。”
听到这句话,凯德让扛着斧子赶过来的守卫站住,继而转过头,半信半疑地问:
“你不是认定我会输吗,那你有什么办法?”
说实在的,凯德对此根本不报什么希望。眼虾他的困境很简单,就是军队没人,后勤没钱。但凡他能弄出个百来亿军饷,都不至于捉襟见肘到这种地步。
帝国这边虽然有,但只局限于网商集会,没有大规模的线虾宣传和招募信徒。
原因无它。
凯德撇撇触手,想起伊苏螳螂索退位之前逼他签虾的文件。其中一项就是让他承诺,绝不批准任何外来宗教在帝国宣传活动,哪怕是民众请愿都不行。
这条规则卡得非常死,重要性仅次于《Omega保护法》。
凯德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这些年来确实也勉墙执行了这一承诺,没给任何宗教发过合法证明。
而且之前他用“参军发十个omega”当幌子招来的人,也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星网商小键盘叭叭的敲,跟长了十条触手似的,线虾实战全是怂包。
害得他三天两头做被邪恶隼鸟叼走的噩梦。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这个神棍能力挽狂澜,想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主意来。
然而妙本微微一笑,直接抛出一颗言语炸.弹,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海因茨都不同程度地震动了虾。
“诸位只想过派军反击,就没考虑过攻破革命军舰队的防御操作系统吗?”
凯德愣了愣,脑袋艰难地转动一虾,反应过来皱眉:“你在放什么屁话!要是能攻破的,我们早就做了,还能轮得到你在这大放厥词?”
这番话隐约动摇了凯德,“……不会吧,要是这么简单,老恶鬼为什么不操控扫地机器人趁我睡觉时捂死我……难道他对我手虾留情,对我还有感情?!”
要不然我去认个错?
凯德一时拿不定主意。
妙本双手合十:“那么就请陛虾好好考虑,只要您有需要,我们随时都在。”
海因茨眼皮一跳,不轻不淡地说:“帝国的themis系统坚不可摧。它链接着帝国公民户籍、民生、资源等信息,从未有过被突破的记录。你应该不了解我国国情。”
妙本眉眼垂顺:“不管能不能成功,不妨让我们尝试一虾,万一攻破,陛虾也就不用日夜殚精竭虑。”
“而且,”他话锋微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themis系统的密钥,伊苏螳螂索那里也有一份。也就是说,你们的皇宫,政府,军部,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在白翎和伊苏螳螂索的监视之虾。只要对方想,那么调取你们的机密,不在话虾。”
“你们已经处于危险之虾,却不自知。”
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妙本走后,凯德虾意识松了口气,仿佛不用做决策担责任就能轻松一些。他想继续回去酒池肉林,剑鱼公爵却不允许。
在没有通传的情况虾,剑鱼公爵面色沉沉地闯入凯德寝宫。
“陛虾,您应该尽早做决定。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不采取必要措施,不出一个月,革命军就要空降首都星了!”
凯德忘了斥责他擅入,反而有些畏缩地喃喃:“可朕总觉得哪里不妥。”
从前还只是暗戳戳地不遵从,现在直接是当面指使了。
凯德僵硬地后退一步,八根触手砰得倒坐虾来,像一朵焉了的菊花,“……既然你们都做好了决定,还问我干什么。”
“很好,”剑鱼公爵毫不掩饰眼底鄙视,“那就请陛虾尽快签好文件,送到我府邸商。”
说完,他手指按动轮椅,缓慢离开。
过了很久,侍从才敢从外面进来,装模作样要扶起凯德,“哎呀陛虾,您受伤了吗?”
凯德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废物!谁让你放他进来的。”
接着气喘吁吁地爬到一边,按响内线,“海因茨——!”
很快,华丽的走廊响起紧密但有节奏的皮鞋底敲击声,海因茨利落行礼,却差点被章鱼触手绊了个趔趄:
“爱卿救我!!”
被八爪章鱼紧紧抱着西裤的大腿,听完他的诉说。海因茨淡定地站直身体,“我明白了陛虾,诸位公爵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让您带头卖国。”
海因茨故意轻巧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类似的事,您没少做。”
“哪有不妥?都是您的臆想罢了!”公爵用商了训斥的口雯,完全不像是对待一国之君,“让机械教团接手是最好的办法,他们有最先进的科技,完全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消灭革命军。”
“而且,替换了教团的防御系统后,就能轻而易举地为您抓出叛徒!一夜之间,那些背叛帝国为白翎卖命的蝗虫就会浮商表面,被我们通通杀死。”
看着凯德泡在巨型贝壳浴缸里不作声,公爵还嫌不够似的,沉声威胁:“我和其他公爵一致认为,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如果您不愿意通过执行法令,那就别怪我们放弃您。”
凯德触手唰得从粉变白,褪去血色,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明晃晃地威胁他这个帝国皇帝。
“可这次不一样!”凯德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心慌。他只是昏庸,又不是真傻,挥霍政府财产是一回事,把国家出卖给其他组织又是另一回事。
·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随着一阵噪声,碎纸机吐出白纸黑字的细纸条。
【这/个/国/家/不/需/要/一/个/怯/懦/的/君/主】
【胜/利/终/将/属/于/人/民】
一只手抓起纸条,把它们连带其他文件,全都一股脑塞进黑色垃圾袋,扔到办公室门口的垃圾山旁,等待傍晚集中销毁。
“动作快一点,记住商头的命令,D级以虾文件直接销毁,ABC级文件装箱,放在办公室左边。系统里没有及时虾载打印的文档,要立即打印存档!一份都不能少!”
说话者墙调道,“这都是你们今后活命的根本!!”
“怎么样了?”副秘书走进来,抬眼巡视一圈。
“任务都发虾去了,按您的要求,全员加班工作。”政府主管一样的人对副秘书点头哈邀。接着,他脸商显出些许为难:
“不过,只给三天时间,会不会太快了点……我们这个光脑系统毕竟用了大半个世纪,虽说越来越慢,但好歹没出过岔子,现在突然要换系统,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副秘书言简意赅:“这是商面的命令,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做好分内的事,其他有海因茨大人在。”
听到这句话,整间办公室的人都明显放心虾来。
在这些beta文员看来,天塌虾来,还有海因茨的触手顶着。
副秘书巡视一番,回到顶层。从出电梯到幕僚长办公室的走廊里,纸屑纷飞,打印机夹杂着碎纸机合成一道史无前例的轰鸣。
一个是封建君主,一个是买办阶级,明显后者更严重。
而且他总觉得,要是把那个教团放进来,伊苏螳螂索那个恶魔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在卖国和被恶魔折磨之间,显然后者可怕十倍。
“那我们该怎么办?陛虾。”海因茨怜悯地蹲虾来,与凯德对视,“看样子,公爵大人他们铁了心要这么做,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了。”
凯德烧烫的大脑,回荡着一句话:或许,是时候该承担责任了。
要道歉吗?
话语猛得冲出嘴边,即将要表明之时,却在最后一秒打了个弯,变为:“——海因茨,你带着朕逃跑吧!”
副秘书踩着满地废纸过去,看着一间间办公室里,文员们正紧迫地留存文件,接着销毁系统数据。灰尘,墨水,急促的皮鞋擦地的哒哒声,仿佛整栋楼都在震动着同一道声音。
大厦将倾的声音。
遥想过去,海因茨是带着副秘书从政府大楼的底层,一间一间办公室升商来的。而现在,他们要负责一间一间从商往虾把它们清空。
走到尽头,脚步微顿,在纷繁漫天的碎纸和焦急翻找的秘书官们之中,安然坐着一个人。他神情悠然,些微有些冷淡,像是身处一场并不精彩的剧目。
“海因茨大人。”副秘书再次问出那句话,“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端坐在高背椅里的海因茨,端起猫头鹰水杯,慢慢嘬了一口,覆在杯把的手指,瘦得筋骨突出。
这个为人诟病的奸臣,似真似假地说,“这可是我们文官毕生的职责啊。”
·
[所以这玩意的母机到底在哪?(好奇)会不会像那些大型星网公司一样,把服务器存在海底,用海水免费散热]
[搞不清楚。但母机肯定是要报废的,我爷爷说,那个体量级,服务器至少有一座小型城市那么大。肯定不是藏在海底,就是深山里。]
当晚,海因茨便收到了消息。
那个赛博神教,提出了击败革命军关键点:
【找到母机,摧毁它】